看来就算小仙姑帮他换了心,他也是做不了大人的。
……
七公子今年刚满七岁,聪明伶俐,玉雪可爱,平日很得太守喜欢。看见孙麻子,他也没起疑心,高高兴兴地过来了。
小孩坐在高凳上,双腿轻晃,望着盘中珍馐,眼睛闪闪发亮。
桌上是一盘乳蒸羊羔,是青阳坊的拿手菜,一道菜值二十两银子,只有富贵人家才吃得起。
拿牛乳蒸出的小羊羔皮如脂玉,肉似红云,全无膻味,既有羊肉之鲜嫩,又有牛乳之香滑。羊腹中裹着熬得香浓的汤汁肉块,外面则是撒了层炒得焦香的碎芝麻粒。
七公子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口水。
太守慈爱地问了问他的功课,见他对答如流,便亲手为他把羊肉拆开。
羊肉早已蒸到脱骨,筷子戳两下,骨头便拆了出来。
七公子嘴角流下行长长涎水,见太守不曾注意,匆匆把嘴角擦干净。
太守为他夹了一筷子羊腿,看小孩吃得摇头晃脑,不由笑了笑,说:“修昀,你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机敏聪慧,很有我年轻时的风采,我最为喜爱你。”
七公子无邪地笑了起来,嘴角沾着油,“我也最喜欢父亲。”
太守为他擦掉嘴角的油渍,“好好读书。”
“恩!我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日后孝顺阿父。”
两人其乐融融地吃着羊肉,父慈子孝,仿佛是一对情谊深厚的父子。
吴班头在外面听着,心想,原来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猜错了大人。不过这羊肉可真香啊……
啧,肚中这个羊胃袋,倒让他日后能省不少银钱。
吃完羊肉,太守挥手遣退了其他人,只让吴班头跟着,重新走入闹市那条小巷。
七公子牵住父亲的手,抬头问:“阿父,我们是去哪儿呢?”
太守摸摸他的脑袋,并没回答,只是不轻不重地看了吴班头一眼。
吴班头连忙缩起了脑袋。
木门打开又合拢,太守走至房中,道:“二位高人?”
七公子有些紧张,问:“阿父,这是什么地方?”
太守却不看他,“高人可还在?”
七公子看了眼阖上的木门,犹豫片刻,终是往前走了半步,拽住了太守的袖子,轻轻晃了晃,睁大了眼睛,问:“阿父,我有些害怕。”
……
冷光一闪,长剑如电,从窗中冲出,刺向小童。
小童身形灵活地往地上一滚,躲开了长剑,但马上又有飞刀破空飞来,噗地一声,把他的衣袍墙上。他面孔苍白,望向立在堂中手足无措的男人,哭着喊:“阿父、阿父,快救救我,我害怕——”
太守已被刀剑吓破了胆。
泪珠顺着小童白皙稚嫩的面容滚落,他一双黑眼睛含着泪珠,如浸在水中的黑葡萄。他凄惶地喊:“阿父、爹,救救我,呜呜呜,我害怕。”
已经悬在小童眉心的飞刀微微一滞。
但长剑早已如流星飞至,插入了他的胸口,往下一扯。
人皮轻飘飘往下坠,一个神情凶狠的鼠头钻了出来。
“啊——”太守惊呼一声,吓得软倒在地上,
那只黄鼠狼半边脸挂着的依旧是小童雪白稚嫩的面孔,脸上泪珠犹在,凄惶的表情惹人怜爱,而另外一边,长满刚刺般的毛发,尖嘴长须,小眼睛透着凶狠奸诈的光芒。
“阿父为何不肯救我?”小童般的半面脸如泣如诉,可怜楚楚,“我信父亲才随你至此,你转手将我出卖给道人!”
太守爬到了墙角,瑟瑟发抖,面无人色,“你、你怎么是妖怪?我不知道你是妖怪啊。”
“呵呵,”黄鼠狼的半面脸冷笑两声,“七年父子情谊,都能视若敝屣,太奶奶说得不错,人果然阴险毒辣,不可相信!”
飞刀劈来,削掉它一块肉,鲜血飞溅而出。坐在窗口的少年笑着说:“都这个时候了,还念着你太奶奶啊,不如跪下朝我们小仙姑磕几个头,喊她一声祖宗奶奶,说不定她会饶你一命。”
逢雪白他一眼,“我可没有一个黄鼠狼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