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变故来得快突然,那鬼婴前一刻嬉皮笑脸地吊在黑衣人手臂上『荡』秋千,扯长调子冲薛妤等人挑衅,下一刻就抱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滚下来。
没来得及反应,善殊蓄力已久的佛门镇鬼法门就如同春日绵雨般落在她身上,她捆个结结。
那鬼婴在谢宅中生长上百年,看过那多人来人往,是是非非,论起心智,跟朝年这等年龄的不相上下。当下知道己流年不利,出世就镇压,几番思索后眼珠子一转,叫不叫,动不动,垂丧气耷拉起脑袋装可怜。
可惜现在没谁理她,唯一一个终于能腾出手来的,是刚她大言不惭挑衅过的九凤。
鬼婴这低下,下巴就一只纤纤柔夷猛的捏住,力道大得能让她皮骨分家,她迫顺着力道抬,正对上九凤那双微微往上挑着,似笑非笑的眼,“长得水灵,一身细皮嫩肉的,装起来像模像样。”
“来,你方对我喊的话再喊一遍。”
大妖身来不羁,骨子里放『荡』惯,稍微收敛点神『色』是懒洋洋的没骨样的美人,这挑起火气训人时,身上那点气势便一点就着似的“噌噌”往上升。
那鬼婴睁大眼看着那双金『色』火炎占据的瞳仁,又因为周身死气封,当即脑子一懵,像是人当砸下一座山的重量,痛苦地闷哼出。
这几日九凤跟着薛妤敛收『色』,跟苏允朝年等人闹闹的没个正形,但这猝不及防的一释放气息,直接叫离得远的轻罗和梁燕不由主地哆嗦起来——那是妖族刻在骨子里对顶级血脉的本能畏惧。
离得最近的桃知伸半空阻止她动作的手掌跟着止不住颤颤。
他看看己的手,半晌,又默默收回去。
“什东西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九凤经过云籁的死,又接连汇觉和鬼婴一前一后挑衅,满肚子火终于在此时逮着爆发,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照九凤的话说,她跟薛妤相安无事是两人身份相当,谁不压谁,又的对撞过,认可她的力。跟那些苏允小鬼是闹得玩,解解闷。跟普通人是根本没必要计较。
可一个区区百年的小鬼,仗着一破灯短时间吸来的庞大灵力,又用里『妇』人的身躯做遮挡,愣生生在她耳边吱哇鬼叫大半夜,甚至屡次出言不逊,这怎忍?
能忍得下去都不叫九凤。
眼看那鬼婴九凤三两下揍得披散发,从喉咙里哼哧哼哧地喷气,桃知上前一步,颇有些无奈地开:“遥想。”
“你别劝我。”察觉他在身后,九凤气势汹汹地回,身上那股大妖的气却怕伤人似的倏地往回收,“说什都不好使。”
“薛妤姑娘和善殊姑娘都进去。”桃知生得清隽,音几乎是天生能浇灭人怒火的温柔:“我们毕竟是来处理那方士的。这鬼婴,你出过气,之后有她们来料理。”
说起方士,九凤霎时又想那坦然承让借运之术出他手,又大摇大摆从她眼皮子底下走进院子的和尚。
她两相权衡下,用力地捏捏鬼婴的下颚骨,阴恻恻地恐吓:“得这一回教训,进圣地大牢里时记得放乖一点,出生就该夹着尾巴做人,嗯?”
说罢,她一甩手,趾高气扬地进那座闹得灯火通明的院子。
洛彩的房里,薛妤和善殊一左一右,一个抵在床沿边的柱子上,一个站在房里的四方桌边,两人俱都沉默着,视线齐齐落在床沿边身着袈裟,手边落着禅杖的和尚身上。
九凤兴师问罪来砍人的气势这凝重的氛围一压,神『色』莫名地侧下,朝薛妤看过去,问:“怎回事?”
“不知道。”薛妤旧伤未好,又强行引发杀招留下鬼婴,此时脸『色』苍白如纸张,话语却仍是冷的,不近人情的回答和平时没什两样,“己看。”
三人于是一齐看过去。
那眉清目秀的和尚先前为引鬼婴出来不要命的往外散出灵力修为,在鬼婴引出来之后没停歇,那些金『色』光点如春风细雨般床榻上的姑娘一圈圈缠住,灵动柔和地她裹一个茧,只留下他握在掌中的几根手指。
因为那些流光溢彩的佛光,一时之间,整间屋子竟现出一火树银花的『迷』离美感来。
随着这样的变化,半跪在床沿前的汇觉像是抽干血肉,那张十分具有『迷』『惑』『性』,根本看不出年龄的俊俏脸庞上属于人的血『色』慢慢消散。
即使这样,他仍抖抖肩,身体中的积蕴不遗余力地抖落出来,最后,淌出的灵力甚至已经不完全是金『色』,是一掺杂鲜血的惨红,像极四月天里漫天绚烂的晚霞。
薛妤和九凤说底都不懂佛门功法,于是纷纷看向善殊。
善殊像是受什震撼似的,扯扯唇苦笑着看向她们,解释道:“我们佛门修行跟常人不一样,早期驱恶鬼,渡亡魂,平怨气,每做一件善事,便一件功德。”
“他早期既然能北荒看中,必定做过不少善事,按照常理,之后他堕邪道,修恶术,这些算恶业。善与恶功过相抵,他其尚有一线生机,即使死亡,能功入轮回。”
“可他抱必死之心,好的留给洛彩姑娘,坏的给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