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兄!”赵宝珠骤然眼前一亮。
骏马急驰而来,柳善仪一拽缰绳,随着马而的嘶鸣声,两只前蹄高高扬起,而后重重落在地上,扬起一地烟尘。
“小赵大人!”柳善仪面上扬起笑意,利落地从马上翻身而下,大红披风在身后翻滚,动作间尽显潇洒。
看到,众人皆是咂舌——嚯,好一个美男子!
柳善仪的容貌乃男子中之罕见,这些时日行走江湖,他瘦了一些,却更显得整个人精炼,眉目灿然,顾盼神飞。不知其底细的人纷纷赞叹赵大人已是个清俊得有些过分的少年郎,没想到赵大人的朋友也是如此人物。
而知道些底细的,就明里暗里地朝队伍最后看——穿着一身官袍的曹濂正站在最后方,目光紧紧盯着柳善仪。实际上,他一个吏部官员,这儿其实是没他的事儿的,但是曹濂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是柳善仪找到了那个流荡在外的叶家仆人,并且要送到京城来,硬是死皮赖脸地来了。
不过赵宝珠和柳善仪此刻都根本没有一点心思分给他:
“柳兄!”赵宝珠抓住柳善仪的双手,激动又欣喜地道:“好久不见,柳兄一切可还好?”
“回小赵大人,我一切都好。”柳善仪爽朗地笑了笑,道:“大人好吗?”
赵宝珠眼圈微红:“好,我也很好。”他心绪激动下,不禁抓紧了柳善仪的手:“柳兄,我……我真不知如何谢你才好。”
柳善仪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肩:“大人不用急着言谢,来,先看看人。”说罢他转过头,走到马边,伸手将马背上已经被颠得手脚发软的男人抚下来:
“这事说来也巧,收到大人的信时,我正在交州一带游历,”柳善仪搀着一个面有菜色的消瘦男人,对赵宝珠道:“正好我也是个大闲人,便挨家挨户打听了一遍,从邻里间听闻李大哥是京城来的,细去一问,发现他真在叶家当过下人。”
柳善仪说得轻巧,然而此事却远不如他描述的如此轻松。这个仆人名叫李生,在因犯了错被撵出叶家后真是先回了岭南老家,之后也真是当了兵。然而因着家里老夫去世,早在掸国一战之前他就已经逃出军队,辗转去了交州。而因当了逃兵,李生在交州生活时改了名字,从未跟旁人提过他曾在岭南从过军,也未说过自己在赫赫有名的叶相家中当过下人,对自己的身世三缄其口,只说自己是京城来的。
若不是柳善仪在曹家生活了十几年,注意到了李生举止见的一些痕迹,恐怕还真找不着这个人!
李生本就随着柳善仪日夜兼程,一路颠簸而来,一下马又看见这么多官员,被吓到脚一软就跪了下去:“奴、奴才见过各位官老爷——“
李生跪在地上对着一众穿着官服和披着盔甲的官员磕头,指挥使秦显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满眼惶恐的枯瘦男人,片刻后回过头道:
”叶夫人,还请您来严明正身。”
叶夫人蹙着眉带着一票人走上前来,赵宝珠急忙将手脚瘫软的李生扶起来。叶夫人身后的管家婆子靠近李生,细细打量了一番男人消瘦的面孔,紧皱的眉头骤然一松:
“夫人!就是他,他就是李生!”
严明正身后,秦显立即上前挡在了叶夫人和李生中间,不让叶家人和李生有接触的机会:“既已严明正身,此人我们便带走了。”
他话音,侯在一旁的刑部尚书一个健步走上前来:“秦指挥使,这不合适吧?李生乃一般平民,此人该交由我刑部才是!”
秦显皱了皱眉,道:“此案是皇帝口谕全权交由锦衣卫办理。”
闻言,还没等刑部尚书说什么,大理寺少卿也走了过来:“谁不知道叶家嫡长子叶宴真在你刑部供职?此人应交由我们大理寺——”
一来二去的,众人竟然大有要吵起来的架势。李生被这么多官老爷围在中间,脸色苍白如纸,神情越来越惶恐。赵宝珠见状皱了皱眉,出声道:
“各位大人先别吵,李生一路上舟车劳顿,还是先找个地方好好将他安顿下来才是。“
他蹙着眉道:“至由哪一司主审,之后再商量也不迟。”
赵宝珠一发话,几个本来还在争论的官员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其实若是换做是旁人说这句话,他们未必会理,可赵宝珠此人乃皇帝面前的新贵,且虽然与叶京华关系紧密,明面上又不是叶家人。更有甚者,这几个官场上的老油条都隐隐感觉到赵宝珠是推进这件案子的中心。听闻太子殿下就是在出宫去了赵府后,才突然发出制书为叶京华作保。虽然不知道赵宝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但这确实让他们不敢不把赵宝珠的话当真。
最终,李生先被带去了附近的客栈安置。
赵宝珠站在柳善仪身边,跟他一起牵着马往城里走:“柳兄日行千里,定是累了,快和我回府去休息吧。”
柳善仪也很爽快,笑着就答应了:“那就叨扰大人了。”
赵宝珠也跟着笑了笑,道:
“柳兄又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这些恩情恐怕今生今世也还不清了,不如从此改姓,跟柳兄姓柳——”
“大人说什么胡话呢。”柳善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遂又正色道:“我既与大人结拜为兄弟,若有能帮得上忙之处,自当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