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粤这时候声音里带着些浓重的哽咽,看起来是十分真心的控诉。
“我就一直被他冷暴力。那时候我正是最喜欢他的时候,他对我那个样子,害我每天以泪洗面,还得了抑郁症。”林粤说着说着,眼睛里涌上些泪花,看起来实在是非常可怜,随后他又伸出自己的手臂,将袖子一点一点拉起,“这都是我因为他生病后,用小刀自己划自己的。”
林粤的手臂上有触目惊心的、一条有一条蜿蜒的伤痕,沈星淮看着那些颜色已经有些深的伤疤,扶过他的手臂,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关切,“你有没有去看医生?”
林粤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嘴里冒出的这些话,因为它好像让沈星淮忘掉了他们两个是情敌,坐在这里应该是争锋相对的,而不是对自己流露这种,关心和心疼的眼神。
林粤忽然觉得有些没劲,本来蓄起来的、马上要掉出来的眼泪都被一下子弄得哭不出来了。他收了收自己刚刚的情绪,觉得自己跟沈星淮的对话或许是在浪费时间。
他能感觉到,沈星淮真实地在共情和关心自己的痛苦,却还是没有因为自己的话产生对游弋的动摇。
有些许无语的时刻,林粤听见沈星淮非常轻缓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关于你说的游弋的那些事情,我还是存疑,也会跟游弋面对面确认。但我还是想说,如果游弋真是这样的人,或者说你以后还遇到这样的人,为了他们去伤害自己的身体都是不值得的,你这么年轻好看,以后还会遇到更好更爱你的人。我知道你生病的话,你可能也控制不住自己,如果感觉到很艰难的时候,可以联系我,我认识一位”
林粤原本想嘲讽沈星淮“你管得也太宽了,我们才认识多久啊”,但抬头对上沈星淮的眼睛时,他不知道为什么,又很难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双手环抱着不去看他,有些生硬地道,"行了行了,谁要你关心了。"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林粤闻着空气里奶油淡淡的甜香,目光扫过沈星淮面前那份还没吃的甜点。
紧接着,那份甜点就被推到自己的面前,沈星淮的声音仍旧很平静,“是不是饿了,这个还蛮好吃的。”
比起这种不痛不痒还十分友好的场面,林粤更希望的是被沈星淮讥讽、谩骂或者不耐烦地对待。但沈星淮就像海一样,无论林粤朝它扔下多大、多尖锐的石头,都无法破坏它发出自己节奏的海浪声,也无法在它的表面掀起一点风浪。
林粤本来对沈星淮递过来的甜点不屑一顾,但他确实饿了,且沈星淮确实没有一点要看他笑话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叉子,吃了一口。
确实跟沈星淮说的一样,味道还不错。
在这将近一个小时的对话里,林粤能感受到,沈星淮的内核很稳,所以攻击他很难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他对游弋,又太信任,好像无论林粤把游弋描述得多坏多可恶,他都不会相信,甚至会为游弋辩解。
在见到沈星淮之前,林粤一直希望他是个比自己丑、比自己脾气差,最好什么都不如自己的人。那样他就可以凭借着“这个人真的一点也配不上游弋”的念头继续纠缠游弋,只要他不放弃,游弋总有一天会回头看见他,然后跟他在一起。但是今天见到了,却也不得不认同,自己喜欢的人眼光也还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一份沈星淮给的、味道又特别不错的甜点,林粤的心情好了一点,为了打发一下无聊困倦的午后时光,他大发慈悲地以正常的状态,和沈星淮聊了一些游弋之外的正常话题。
他给沈星淮推荐了春城以外的其他几家甜点店,没想到两人口味都差不多。尤其是市中心某家非常小众的私房蛋糕店,两人最喜欢吃的都是那家的可露丽。
因为这么点在“吃”上面的共同爱好,林粤开始放松下来,对沈星淮没那么大的敌意了。不过说到这家蛋糕店,林粤之所以会喜欢,还是因为游弋总去买。
之前大学的时候,他每次回国都会去一次那个蛋糕店,买那家的可露丽吃。林粤总是暗中观察搜集关于游弋的一切喜好,最后不知不觉间,把他的部分喜好都变成自己的了。
快到了沈星淮上班的时间,林粤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眼沈星淮。在沈星淮的平静和包容下,林粤其实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幼稚,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太对。
可他就是很不甘心,没办法单独控制和消解这种情绪,所以只好向外寻求发泄。可谁知道,遇到的是沈星淮这种人,情绪稳定得可怕。
而且他,是个好人,也好像真的很喜欢游弋。
林粤是有些嫉妒的,但又不至于因为这种嫉妒心沦为一个超级大恶人,为了弥补自己发泄情绪从而占用了沈星淮这么久的休息时间,在走之前,别扭地跟沈星淮坦白,“那个,我刚刚跟你说的话,大多都是编的。”
“可你的手?”沈星淮不放心地将目光停留在他的手臂。
“抑郁症跟游弋没关系,早好了。”林粤说完这些起身就要走,走出两步又想到什么似的折回来,对着沈星淮好心提醒,“你也别太喜欢游弋了,他有一个暗恋多年、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凭借林粤这么多年对游弋各种明里暗里的观察以及各个社交平台的视奸,游弋在青春期的时候就开始暗恋一个人,一直到研究生毕业都恋恋不忘。
见沈星淮一脸疑惑发愣的模样,林粤觉得他跟自己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再次好心劝解道,“白月光你懂吧?他最心尖尖上的位置是留给人家的。所以你别陷太深,他没准只是跟你玩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