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答道:“公子,正好子时三刻。”
正好子时三刻,那位姑姑说的,月亮最大最圆的时候。
“母亲可睡下了,听她说前阵子老有失眠的毛病。”
怀玉道:“公子,小的刚刚去问过了,说夫人今日睡得早,饮了杯温酒倒头就睡下了。”
贺宴舟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踱步到一颗桂树下坐下,既不抬头望月,也不低头思人,他满心筹思着,要如何在沉湎酒色、荒于政事的皇帝和盘踞朝堂的朱氏巨大贪腐组织之间,尽他所能的护住百姓的利益。
他是家里最引以为傲的后辈,是老太傅悉心教养出的长孙,他性子温良又守礼,几乎是按照文人贵子里最完美的模子生长出来的。
他身上有所有可贵的品质,温善、孝顺、谦恭、厚德,还有一颗蕙质玲珑心。
“怀玉,田思远的家人进京了吗?”
“回公子,已经安排人去接了,明日进京。”
“把明日的公务先放一放,田思远的家人,我要亲自安顿。”
怀玉皱着一张脸,万分的替他不情愿:“公子,田大人的家人现在恰是最难应付的时候,您何必亲自去呢,莫不如等他们将丧事处理完了,静下心来了,您再出面安抚,反倒换得个感激涕零。”
田思远的家里人刚刚失去这么个顶梁柱,满心哀怨无处宣泄,公子这时候去,难免要承受一些情绪。
贺宴舟道:“怀玉,你只是一个长随,我便不教你这些,但你须知,我有我的道。”
怀玉垂下脸,他一个做长随的,的确也理解不了公子。
第二日一早,秦相宜带着千松乘坐轿子来到宫门口,贺宴舟已在此处等候。
二人对视了一眼,默契不言而喻。
他朝她侧身恭谨行了一礼:“姑姑。”
秦相宜屈膝回了一礼:“贺大人。”
远看去,这二人在宫门前互相行礼都是一幅美轮美奂的画作,再是不会欣赏美的人,也会将之看做最模范的宫廷礼仪标准。
秦相宜昨晚与秦雨铃聊过之后,知道这门婚事会成的概率大大提升,如今承受起这一声“姑姑”来,越发得心应手了。
这位贺家小郎君日日接送她出入宫,秦相宜也腆着脸受了。
既是承了铃儿的情,秦相宜决定,一定要将铃儿与唐公子的事情瞒得好好的,一定不让贺宴舟知道。
在贺宴舟心里,一个议亲对象家的姑姑,还不足以让他把礼数做到这个程度。
但对方是秦相宜,他就觉得自己该做。
他看到过她独自和千松走在这条宫道上的样子,她娴熟的躲避动作深深刻在他脑海里,莫名地,他想每日就这么陪着她走。
“姑姑,子时三刻的月,我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