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盛夏,宫内赐下一篮洛阳进贡的樱桃。宁恒为了与众亲友分享这份荣宠,便在家中开了一场盛大的樱桃宴。
一篮宫赐樱桃,计数共三十八颗,宁恒为到场的三十二名宾客每人准备了一颗,剩下的樱桃,他自己留下了三颗,余下三颗樱桃,云棠一颗,夫人一颗,许姨娘与萧姨娘共分一颗。
“当时,萧姨娘不想同许姨娘共分那颗樱桃,便吵吵嚷嚷的,一路闹到了您跟前,最后许姨娘服了软,没吃那颗樱桃,原本也只是因为天彩嘴馋想吃。后来,萧姨娘吃到了那颗完整的樱桃,您为了天彩高兴,就把您的那颗送给了她。但其实,那些樱桃,原本三十八颗……应该是够每个人吃的,但为什么最后却有人吃到了,有人没吃到,有人为吃不到打了起来呢?”
宁夫人的眼神渐渐沉了下去:“不羡……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宁不羡却不停,反而含笑道:“若当初分樱桃的人是云裳姐姐,怕是连不羡也能尝上一颗呢。”
“你凭什么觉得,云裳能够成为分樱桃的人?”宁夫人眯起眼盯着她,“不羡,你这么聪明,我怎么确定,你不是想尝上一颗,而是想一个人独吞所有的樱桃呢?”
宁不羡手臂一摊,福了一个大礼:“不羡孑然一身,所谓搏未来的姻亲,也不过是旁人一句话就能决定。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可能成为分樱桃的人,既然如此,谁能给我樱桃吃,不羡就愿意为她奉上一切。”
宁夫人蹙眉,自古家业由嫡长子继承,嫡长子分完后,其余嫡子、庶子平分剩余田产、地产。而对于女儿来说,无论嫡庶,所分皆不过脂粉首饰的多少,莫说比嫡长子,就是比之其余兄弟,也是天壤之别。与其为着父兄指缝里漏下来的那一点点可怜的胭脂水粉首饰争得你死我活,不如去抢他们的土地田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千百年来,从未有过敢肖想这些的女子,宁不羡此时如此煽动,绝对称不上居心纯良。
宁夫人早看透了她这点,冷声道:“呵,比起相互争抢剩下的三颗,女子想要自己去分那篮樱桃,难如登天。”
“可云裳姐姐不是白身,是陛下亲封的户部主事,是女官入前朝的第一人,若是她想,也未尝不能成为这古今第一个分樱桃的女子?”
宁夫人沉默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最后,终于正视向她:“事成之后,你要什么?”
宁不羡微笑颔首:“不羡想要的,唯云裳姐姐分下来的樱桃罢了。”
萧家当铺
“姑娘,此处便是萧家当铺了。”阿水拉住前行的马车,掀开帘子,对里间的宁不羡说道。
宁不羡掀开车帘。
她向宁夫人表完忠心之后,夫人给了她一辆自由行动的马车。
宁不羡让阿水驾着马车,去了萧家位于京城的一家当铺。
萧姨娘是通房出身,原本家中十分贫穷,靠着女儿攀上宁恒,又生下了唯一的儿子稳固地位后,萧家借着萧姨娘补给的钱,开起了当铺生意。虽说生意时好时坏,她娘家父兄也没什么做生意的本事,但却依旧靠着宁恒与尚书府的裙带关系,在京中渐渐壮大。
上辈子,宁恒死后,萧姨娘和宁云棠执掌宁府,萧家当铺在这两人的庇护下成了京城内有名的扒皮户,强当、强倒之事层出不穷,在那时的萧家当铺里,一块上好的汉白玉佩只值一两,好人家的姑娘可以强作贱籍,几两银子就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