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后的男人眼睫半垂,眼睑处是随着睫毛颤动的阴影,孟萝时瞧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感觉到空气好像冷了很多,胳膊上不由浮现鸡皮疙瘩。
“有证据吗?”谢期忽然道。
他将桌上写满符号的纸张卷起来放在火烛上引燃,慢条斯理道:“凡事讲究证据,没有证据的指认怕是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
孟萝时愣住:“啊?”
谢期见她困惑的神情,挑眉道:“你不想惩戒秦姑姑,革了她的职?”
孟萝时沉默片刻。
“我想得没大人想得这么绝。”她无奈道,“后院的女孩都是大人这些年收养安置,这个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如若没有大人提供银子照料,她们几乎没有未来可言。”
“教坊楼层很高,后院的围墙也很高,除了正中间的天空外,她们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也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
“没有意外的话,或许会在教坊生活一辈子,我只是想大人若能警告姑姑们……”
“呵。”谢期忽然轻笑了声,意味不明道,“警告可没什么用。”
被突然打断话语的孟萝时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他看着孟萝时:“你会对胥黛言听计从吗?”
孟萝时摇了摇头。
下一瞬,她意识到什么,震惊地张开了嘴:“啊?!”
胥黛与她平辈,以姐妹相称已是互相给足了面子和礼貌,平日里碰见便是一些弯弯绕绕能让互相都膈应死的话语。
没扯头发打架已经很彰显各自的优良品德了。
如果一定要划分等级,姑姑和嬷嬷甚至排在舞姬下面,舞姬受限于副使,而副使又在教坊使的管辖内,一层套一层,按理来说整个教坊都是皇帝的所有物。
那么问题来了,秦姑姑和副使在同一层,就像田鼠和蛇共存,食物链出现了逻辑漏洞。
“啊这……”孟萝时抱有一丝希望道,“大人是单指秦姑姑一人,还是所有的姑姑。”
谢期将燃烧至指尖的残纸扔到砚台内,跳动的火苗渐渐在黑瞳内熄灭,他幽幽然地反问:“你觉得呢。”
孟萝时想了片刻,认真道:“我个人倾向于秦姑姑一个。”
每月跟随副使入宫述职的只有秦姑姑一人,两年来风雨无阻,且有时还会单独在宫里小住,教坊内的其他姑姑和嬷嬷也都听秦姑姑差遣。
闻言,谢期唇角漾出一抹笑意:“你胆子还挺大。”
孟萝时:“?”
“后院的事,我知道了。”他站起身,椅子与地板摩擦发生刺耳声响,“你身体不好,今日便不用下楼演出了。”
孟萝时抱着琵琶快速摇头:“不行,我拿着教坊发的工……工钱,总告假岂不是月末连银钱都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