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回神,抬脸扯出勉强笑意,“没什么,那你要去劝劝于大宝吗,让他不要欺负同窗?”
褚休看三脚金乌似的看裴景,“劝能有用?”
自然是没用,光是听到于大宝的所作所为,裴景都能想象到这是被惯坏的孩子,如果口头说教能有用,于大宝也不至于长成这种性子。
“可,”裴景迟疑开口,“可他不是你娘子的弟弟吗,是你的小舅子。”
褚休待他娘子那么好,又那么喜欢他娘子,定然爱屋及乌不舍得凶于大宝吧。
“就因为他是我小舅子,我才有资格管他。”褚休笑容满面朝前走。
她虽是举人,但也略通些棍棒拳脚功夫。
打小孩可能对她名声不好,但打“自家”小孩,那就不一样了。
褚休找到于大宝的时候,他不知道从谁的包袱里翻出一盒桂花糕,吃的满嘴都是。
瞧见褚休跟裴景站在他面前,他也只是心虚了瞬间,随后装模作样挺着胸脯往前走,嘴里塞了东西含含糊糊说,“看什么看,这是我自己的。”
八岁的于大宝,个头比十岁的小孩还高,小牛犊般壮实,脸颊上的肉都随着走动而上下颤悠。这也是他在丙字班横着走的原因,论体型拳头碾压,没一个能比得上他的。
褚休双手抱怀上下打量于大宝,他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布料不算昂贵但绝不是麻布,而于念嫁她时,莫说新衣服了,连个新肚兜都没有。
于家甚至想以十两银子将于念卖给县城里的员外,卖来的钱做什么?自然是供养于大宝。
“你们谁啊?”于大宝见两人拦着自己的路,不耐烦的抬眼问。
这份不怕天不怕地的嚣张底气,也是打小溺爱至今才能养出来的。
于大宝属实不怕,他娘说了,他在书院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捅破了天还有个举人姐夫给撑着呢,到时候惹了麻烦就报褚休的名号,而且就算不提褚休,于大宝也觉得自己不怕,因为他娘厉害。
在村里不管他打了谁惹了什么麻烦,只要他娘出面撒泼就能摆平。
全村人都怕他娘,而他娘最疼他,连个重话都不对他说,所以于大宝觉得他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你这糕点从谁包袱里翻出来的,”褚休微微弯腰伸手,手指挑起于大宝系在腰间的蓝色荷包,上面绣了日月图案,“这个也不是你的吧。”
“你谁啊,你管得着吗!”于大宝连忙伸手捂抢来的钱袋子,他觉得好看那就是他的。
于大宝抬眼看褚休,看人的眼神挑肉秤斤跟他娘一样市侩,“你不会是张二明的哥哥吧?他个孬种自己不敢跟我说话还找了人来,果然是个只有娘没有爹的娘炮。”
“你——”裴景往前半步瞪于大宝。这是个八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于大宝毫不示弱瞪回去,嘴里的糕点屑子往前喷,“看什么看眼睛给你挖出来!”
裴景斯斯文文,陡然遇上这种货色,张着嘴说不出半句话,气的俊脸通红扭头瞪向褚休,“你小舅子!”
“对啊,我小舅子。”褚休慢条斯理挽起袖筒,抬手对着于大宝那张胖脸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啪”的声脆响,打懵了于大宝,也打懵了裴景。
裴景抽了口凉气,目瞪口呆的看向褚休,丝毫没想到他会动手。
褚休微笑,“这巴掌是因为你骂张二明,长姐如母,你出言不逊,我只能替你母亲管教你。”
于大宝糕点也不吃了,抬手就要把手里剩的点心砸褚休身上,瞪圆了红眼睛骂,“你什么东西你敢打我!”
裴景见于大宝不认识褚休还纳闷了瞬息,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提醒着,“他是你姐夫褚休啊。”
提起褚休两个字,于大宝想起来了,脱口就是,“哦就是那个哑巴的男人。”
话刚说完,褚休另只手反手抽在他脸上,沉声纠正,“那是你姐。”
于大宝被打了两巴掌,哪里肯罢休,牛犊似的朝褚休闷头撞过来,抡着两条胳膊,“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他再壮也比不过褚休年长,被褚休摁在地上后,还扑腾着呢。
褚休单腿压在于大宝背上,单手反剪住于大宝的两只手,抬手抽他后脑勺上绑着的小童圆揪,“再不听话我打死你。”
于大宝跟只被踩着壳的乌龟一样在地上滑动四肢,看笑了裴景。
裴景见褚休只是小惩,也跟着说,“书院里哪有你这样的学子,怎么能欺负人呢。”
“要你管你算个屁!”于大宝挣扎,“褚休你给我等着,我娘来了给你好果子吃。”
褚休,“我是你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