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休算了算,离上次裴景过来给于念送书到今日,约摸着快半个月了,“已经能把字写到一张纸上了。”
念念对入学充满期待兴致勃勃,刚把字写明白,书袋就已经先缝上了。
奈何策论对她来说比登天难。
褚休白天当值,只有傍晚散班回家跟晚上能教她,于念在那儿点灯熬油练字,她正好抽个时间借着光亮写点话本赚些润笔费。
可能因为她成了状元裴景当了驸马,两人之间合伙写的《今朝人物传》这几个月卖的极好,尤其是清河县跟京城附近买的人很多。
裴家人月初来京城给两人送卖书的银钱,主要是给裴景送些中秋贺礼。
走的时候,长公主送了裴家人不少东西,褚休蹭裴景的脸面,劳烦裴家人帮她捎带些中秋礼回去,一份给颜家一份给大哥大嫂。
买完节礼手里头还剩笔银钱,褚休就想到了别的——
念念生辰快到了。
于念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哪天生的,在于家这么多年也没人提过更没人给她过过,时间一久她自己都没把生辰当个事情。
褚休原先也不知道于念具体生辰,那成亲八字上写的日子是假的,上头的出生年月日全是李氏当年给念念入户籍时随口编的,当不得真。
于念的生辰不好确定,但忠义侯亲女儿小念儿的生辰随便打听两句就能问出来。
十二月十八。
离现在还有几个月,褚休想送点好东西,又没想好送什么,所以得提前准备。
她咬着糕点走神,目光就这么落在前头不远处的四品官手上。
李礼点头,“进步的虽慢但也是进步,应当能赶上的。”
何况于念错过了孩童时念书启蒙的机会,长大后再学不会更简单,只会更难。她现在就能把字写到一张纸上不缺胳膊少腿,已经用了大功夫,平日肯定没少背地里练。
褚休回神,笑着说,“她是学的认真。”
褚休视线从人家拇指上头反光的玉扳指上移开,咽下嘴里东西,“也肯定能赶得上,毕竟你裴兄现在学堂才刚定下。”
京中几家大书院对于女子学堂的事情表现的都不算太积极。
女子怎么能进学堂呢。
那般圣洁的念书地方,女人*要是进来了男子哪里还能静心读书?
男女混在学堂里成何体统,那可是书院不是鹊桥。
尤其是书院延用前朝规矩,女子不得踏入。
现在不仅要踏入了,还要来来回回的踏入,对于保守古板的几位山长来说,这事属实难以接受。
裴景拿驸马的身份往下压都不好用,他们虽然没明着跟皇权和朝堂作对,但文人的太极手法用的极好,今日拖明日,明日拖后日,要是派人去问,那边的回复就是“还在商量”。
商量了一个月,依旧没头绪。
褚休心道裴景手段还是文雅了,对于这种满肚子学识的文人流氓,就得用流氓的法子强硬些才行。
裴景估摸着也是回过神,手段强硬的挑出一个书院作为试点。
书院定下了别的难处又出来了。
书院里的一切,包括斋舍、食堂、学堂、茅厕、校场,这些地方全都是按着男学子的需求建设的,女学子要是进去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第一批女学子都是官家女子,身份尊贵养尊处优娇生惯养,陡然让对方从香软的金窝窝搬到邋遢的狗窝里,别说她们不答应,裴景自己也不答应。
那怎么办呢,要么改要么重建。
校场得重新划分,男子要蹴鞠骑射,女子也要跑马射箭。地点肯定不能放在一起,要分开,既然分开就得划地捶地。
还有斋舍肯定也是分开,为了彼此名声名誉着想,门禁要定,墙要修高,洞要堵死。
褚休跟裴景有多年的斋舍经验在,在男学子的劣性这方面,没人比她俩更清楚。就因为清楚,实施的时候才会做得更细致。
这些裴景都列成条,甚至修建各处的稿纸都在请教过工部后画了出来,施工也都谈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剩银钱怎么筹了。
朝堂准许女子入学堂,户部自然批了一笔钱,但裴景这边准备的太细致了,东西用的都是最好的,就导致银钱不够用。
要想做到最好做到极致,就得多花钱。要想少花钱,那就糊弄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