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有人从另一座电梯上行的电梯出来,敲响了她隔壁的门。
“时音,是我。”
“……”
“真是稀客啊,”楚时音上下打量她一眼,“思雅把你找过来的?”
“不,应该说是我主动联系的她,”女人穿着白色针织上衣,深色牛仔裤,两道丹凤眼微弯,身上自带一股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的特质。
“我来北城出差,刚好刷到了你的机场路透,顺道过来看看。”
“难怪……”楚时音带着她往房间里走,“要喝水吗?”
“才开完会,喝了个水饱,我只是简单问问你的情况,很快就走,”林霏在沙发上坐下,“如何,还好吗?”
“尚可,林医生医术高明,情绪尚在可以自我消化的范围内。”
“听起来确实还好,思雅说,你现在多了个室友?”
“嗯。”
“这倒算个好现象,但我没想到会出现得这么早,”林霏笑了笑,“能和我谈谈那个小姑娘吗?”
“一个月不见,你的好奇心倒是变重了些。”楚时音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作为她的主治医师,林霏向来把分寸拿捏得很好,明明知道她在窥伺她的心理,却恰到好处地不引起厌恶。
“你其实知道她,我曾经跟你提到过的,在我十五岁那年,把我从泥沼中拉出来的小女孩……”
在二十八岁这个时间节点回忆往昔,十五岁前的事陌生得像是上辈子发生的。
楚时音站在名为时间的洪流之上,以旁观者的角度剖析过往,太过久远的记忆像老旧画片般褪了颜色,唯一鲜艳的,是那一抹粉红。
它被穿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娇气的颜色、不属于山村的质感,和十五岁的楚时音站在一起,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总之,她没认出我。”唇角勾起一丝极轻微的弧度,即使是在林霏面前,楚时音也还是下意识隐藏情绪,“也可能是根本不记得了……”
“说起来,我现在倒是有点理解你为什么会推荐我养宠物了。”
话题有些跳跃,林霏却毫无阻碍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楚时音是她接过的最难搞的一个病人。
旁的病人再怎么样,在这个世界活着也是有牵连的,不论好的坏的,只要利用的得当,都能牵着她们留下来。楚时音却无拘无束、无牵无挂,台上是光鲜亮丽的女明星,台下,就是一只无线风筝,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
她必须要尽快牵出一道风筝线来。
和人建立羁绊总是漫长而又困难,所以,林霏曾建议楚时音养一只宠物。
宠物对主人的爱真挚热烈,这是最有可能成为风筝线的东西,可惜楚时音却拒绝了,她显然也清楚自己的精神状态,并且选择放任。
这种态度一度让林霏头痛不已,直到某个阴湿的雨天,于思雅打电话说,楚时音在绿化带的泥坑里遇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家伙。
缘分的降临向来不讲道理,濒死的小猫给自己寻到了一个免费饭票,也用自己短暂牵住了无根的人。
然而,它的离世是十几二十年后可以预见的未来,对于楚时音来说,这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在爆炸前,必须要找到更为稳固的锚点。
她看到了一点曙光。
叩叩——
有人敲门,林霏看了时间:“楚老师可真是大忙人。你没事就好,我差不多该走了,下次复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见那个女孩子。”
“不必了,没病的人见什么医生。”
楚时音坐在沙发上没动,林霏耸了耸肩,“那好吧,回见。”
她说着起身离开,顺便帮等在外面的人开门:“思雅,我……你是?”
“姐姐您好,我叫左星凝。”
“左星凝……啊呀,果然和时音说的一样,是个可爱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