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分,沐浴着午后的暖阳,永平侯府客院秋桐苑的抄手游廊下,几个老妈妈横七竖八地歪在廊下的木椅上,小声说着闲话。
“那位才来咱府半个多月,就病倒三回了,真真是纸糊的一样,风一吹就倒。”
“上回病倒,好悬没把老太太吓死,大半夜跑来咱们院子亲自照料她,结果她好了,老太太却病倒了。”
“老太太一病倒,三位太太都得到松鹤苑侍疾,其他两位太太倒罢了,大太太可是掌管着中馈的。”
“谁说不是?害得大太太只能三更天就起来理事,那眼圈黑的哟,跟传说中的食铁兽似的,乌青乌青的。”
“同样都是客居的表姑娘,人家江姑娘就从来不添乱。”
“人家江姑娘还大方呢,但凡劳动咱府的人,事后都会给赏银,不像那位,铁公鸡一般,半根毛都不拔。”
几人坐在东厢房附近,距离正房也没有多远,这些蛐蛐秋枫苑现主人云苓的话,全被正房里的人给听了去。
秋桐是个急性子,当即站起身来,就要冲出去跟她们理论。
被同是大丫鬟的木槿给拦住了。
木槿道:“这些妈妈都是成了精的,嘴皮子利索得很,姐姐又是姑娘从青州府带来的,就这么出去的话,少不得要吃她们的排头,姑娘脸上也不好看。
还是我去吧,我娘是管后门出入的,就算为了往后传递交接东西便(bian)宜,她们也得给我三分薄面。”
她是老太太廖氏送给云苓这个表外甥孙女使的一等大丫鬟,是永平侯府的家生子,理论上由她出面去震慑下这些妈妈最合适。
而之所以说理论上,是因为云苓发话了。
“你俩都不用去。“
这话说完,她先是发出一连串的咳嗽,然后冷笑一声,侧头,朝门口方向扬声道:“海棠,你去告诉廊下那几个婆子,既然她们这么闲,就去把后头茅房里的大粪挖一下吧。”
海棠是秋枫苑的二等丫鬟,是个腿脚快的,最爱干跑腿挣赏钱的活计。
虽然这回没赏钱,但能让那几个成日倚老卖老的妈妈栽个大跟头,她比拿了赏钱都高兴。
所以闻言,她立时在外间干脆地应了一声:“是,姑娘。”
然后噔噔蹬地往外跑。
木槿听得目瞪口呆,怔愣了片刻,这才忙出声劝阻道:“姑娘,她们几位可是老太太指给您的教养妈妈,怎能让她们干挖粪这等粗使婆子才干的活计?”
云苓喝了口秋桐递来的温水,这才冷哼道:“姨祖母是派她们来教我规矩的,可不是让她们来说我不是的,我再有不是,也轮不到她们来说。”
木槿眉头紧皱,一脸担忧:“可如此一来,姑娘可就彻底得罪她们了。”
云苓无所畏惧地笑了笑:“得罪就得罪呗,我在这府里得罪的人还少么?”
原主这身体本就虚弱,加上一路奔波劳累,才到永平侯府大半个月就病倒了三回。
自己病倒就罢了,还连累老太太廖氏病倒,继而导致三位太太没日没夜地侍疾了五六日。
老太太廖氏浑不在意,人还病着呢都没忘打发自己的大丫鬟立春来传话,说她没有大碍,让云苓别着急上火。
但三位太太估计都十分不待见自己。
特别是大太太,也就是永平侯夫人郑氏,要不是碍于老太太廖氏的威严,只怕早就将自己撵出府去了。
不过云苓一点都不慌,有老太太廖氏护着,她有甚好慌的?
理所应当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