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人们自幼读圣贤书,去女支院的时候讲究钱货两清,要是姑娘实在不乐意,或是有心从良不愿意接客,那也就罢了。这才是风流名士之所为,哪能用强!他们以己度人,想到女人看似柔弱,保卫贞洁的时候也会拼死抵抗,哪能轻易得手?孔弘绪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书画亦是双绝,一定身体柔弱。如此说来,他还得叫家丁仆人帮忙!这更无耻了!……成化十年。皇帝坐在金交椅上,裹着毯子看二宝带着小公主打拳,他沉吟良久,擤了一把鼻涕:“佑桢,你想不想巡游天下?”是的,皇帝感冒了。并且在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进行时,把皇后也给传染了。万贞儿抱着一只异瞳狮子猫,在屋里嗑瓜子打发时间,不想出来吹风。朱佑星是个胖嘟嘟的小丫头,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在皇帝眼里是个大美人。朱佑杲已经八岁了,很不幸,他变得更调皮了,正在偷偷把抓来的蜻蜓一只一只的搭在妹妹的帽子上。太子已经十岁了,长得个子很高,相比起虚胖的小屁孩来,他瘦而结实,正在摆弄着石锁练习力量:“爹爹,儿子想去打建州女真。”朱见深忽然笑了:“好!我儿亲自领兵,甚好!你只要指挥得当,能从谏如流,就是你的功勋。”朱佑桢当然明白这道理,母亲不止一次的说过,每一个人都有特殊的聪明才智和擅长的事,当太子的、当皇帝的就该任用贤良,然后相信他、支持他,这样就能分走一半儿的功勋。只有识人才是最难的,而这一点嘛,父亲已经代劳了。三言两语,就定下了这件事。朱见深又说:“去和你娘说这件喜事儿去。男孩子重要在边关走一遭,见识见识天地辽阔,才好。”他开始吹捧永乐爷当年披荆斩棘的故事。所谓的亲自领兵可不是亲临前线,他只要坐在后方中军宝帐中,保证粮草供应,再给将军们写一写功劳簿,分派赏赐,就够了。朱佑星好奇的看着爹爹,又扭头看向大哥,余光忽然瞥见一个奇怪的东西,抬手一摸,自己帽子上竟然爬着几只蜻蜓。“啊啊啊啊啊!”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朱佑杲转身就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三妹把虎头帽抓下来,往地上一摔,三步并作两步走,两步并做一步行,一把抓住了二哥的衣裳后襟,抬脚就踹他膝盖窝。朱佑杲毫无还手之力,被按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朱见深冷眼旁观,老二自己找打,老三叫他求仁得仁,没什么不好的。皇家的孩子有什么古古怪怪的脾气都没关系,只要在人前懂得礼仪,能摆出一副唬人的模样就得了。刚准备进大门的惠庆公主吓得退了回去。【全文完】☆、番外惠庆公主惠庆公主坐在婚床上,很紧张。她的性格比较内向,在小时候跟在母后身边时,总是被母亲发脾气吓到,又旁观母亲和万贵妃的明刀暗箭、暗流涌动,总是很害怕。她知道曾经的万贵妃现在的万皇后重金收买了母亲身边的人,可是也不敢说,第一是自己说了母亲不信,第二是怕母亲又要大动干戈,吵嚷着万贵妃要害她。其实谁都不知道,惠庆公主很不喜欢万皇后,又惶恐,又敬畏,又想要敬而远之,只是她知道哥哥甚爱她,不敢表露出来。就连母亲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自己呢。婚房中燃烧着兰麝之香,女傧相们欢声笑语,不住口的说着吉祥话和温柔的祝福。喜婆往床上一把把的丢着吉利的干果:“撒帐东,帘幕深闺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姮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惠庆公主却无心去听,她心中忐忑的迎接着自己未来的命运,不知道哥哥给自己选择的人,到底好不好。越是紧张,越是心乱如麻,听着她们祝福自己多子多福,子孙满堂,猛一下想起两首诗来离妇(张籍)中说:十载来夫家,闺门无瑕疵。薄命不生子…有子未必荣,无子坐生悲。为人莫作女,作女实难为。《太行路》(白居易):…何况如今鸾镜中,妾颜未改君心改。…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朝承恩,暮赐死。这两首诗想的实在不是时候,想的她心都凉了,深恐驸马周景身边也有一个女人,像是哥哥对万贞儿那样,那种感情的年长女人。那就糟糕了。她微微抖了抖,凤冠上的珍珠流苏随之轻摇,身上的环佩也萧瑟的响了,像是秋天的黄叶落地时,发出的那一声微不可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