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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榕城往事（第2页）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沈之言走出电梯，那对祖孙却没有出来，老婆婆脸上带着和善的笑盯着沈之言，令他有点后背发凉，“也许不是在看我？”沈之言自我安慰道，毕竟从一进门开始，老婆婆的表情就没有变过，一直笑着盯着前方，表情和动作一直都没有改变过。知道电梯的门关上，沈之言也没有见二人出来，这才确信这祖孙俩又在梦游了，于是转身离去了。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电梯并没有上去，而是径直下了地下一层。

这一次没有意外了，没有再掉进昨晚那个奇异的场景里，也没有听到歌声，一切都很正常。一楼公寓大厅的保卫室里，还不到五十来岁的李思远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和这辈子沉沉地睡去了。沈之言看着这个略微有些落寞的老人，有些同情，也有些茫然，当年到底经历什么事？他所说的那些话能是真的吗？沈之言不知道，这些事太过诡异了，要是放在以前，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沈之言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可是经过昨晚的经历，沈之言动摇了，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着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商店离公寓很远，毕竟整个荒山公寓也没几个人，靠他们是消费不起的，所以最近的商铺也是开在对面的盘龙小区，沈之言的电动摩托正在充电，暂时没法骑，他准备抄近道过去。走大路的话要绕道，来回至少也要两三公里，但是翻过荒山公园，从直线穿过去，至少可以省下一般的时间。

荒山，本身就是一个不太高的小土丘，被开发成荒山公园后，差不多都被推平了，所以并不高。沈之言从公园的林荫道穿过去几乎不需要走什么山路，很是方便。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没有路灯，原本建公园时是有安装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公园逐渐荒废了，也就没有人管了，后来路灯几乎都坏了，也没有人修理，任由它荒废下去，反正也不会有人大半夜地过来。

今晚，荒山公园迎来了它的第一个客人，沈之言走进了公园，只觉得四周都阴森森的，时不时地吹来一股寒风，令他发毛。好在天空中的月光十分命令，将地面照射的如同白昼，即使没有任何灯光，也不会迷失在黑夜中。沈之言加快了脚步，这条道按照他的测算不过五六百米，几分钟就能穿过去了，但是沈之言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好久，前面依旧看不到尽头，就好像这条道路本身就没有尽头一样，沈之言有些恐惧，想要往回走，却发现身后也是一样，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道路。

“该不会是遇到传说中的鬼打墙了吧？”沈之言有些无语了，“怎么倒霉的事都被我撞到了？”看到小路两旁的小树林，沈之言二话不说就钻了进去，既然前后无路，那就左右横穿，沈之言终究还是低估了鬼打墙的威力。穿过了一片小树林，展现在沈之言面前的是跟刚刚一模一样的路，道路两旁依旧是一片树林。

沈之言不信邪，依旧横着穿了过去，一遍，两遍，三遍。。。。。。不知道试验了多少次，跑了多久，饶是他这怪物一样的体质，也已经累得气喘嘘嘘，腿软脚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沈之言只觉得欲哭无泪。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光还是如此皎洁，但总是感觉到哪里不对，是啊，自己已经在这里跑了起码有十几趟了，一个钟头肯定是有的了，但是那轮月亮始终还在原地，确实有些不对，按理说月亮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渐渐西斜，但是这轮月亮始终挂在一个方向，丝毫没有动弹过，而此时的夜空中，除了这轮圆月，竟然看不到一颗星星，就算是月朗星稀，也不至于一颗都看不到吧。

沈之言躺在地上，伸出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组成“口”字型，将双臂伸展到最大，眼睛通过“口”子的中间观察天空中的月亮，心中有股奇怪的感觉，这颗月亮貌似比平时大了一些，沈之言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沈之言爬起来。

“咯咯！看来似乎是发现了啊！”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沈之言一大跳，转过身来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沈之言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回过头来想要继续赶路，怎知道刚一回头面前就站着一个身穿嫁衣、头戴凤冠的美貌女子，这个时间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这样一个人，沈之言自然不会认为这是艳遇，吓得拔腿就跑，“鬼啊！”一声粗壮的嘶吼，在夜空中游荡，却没有半点回声。

“哎呦！讨厌的臭男人，怎么一见到人家就喊人家是鬼啊！”那女人妩媚妖娆的声音在沈之言的耳边响起，任由沈之言怎么奔跑，这声音就像是从他脑子里传出来的一样，始终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沈之言拼命奔跑，却似乎是在原地踏步，那女子一步莲步款款，轻飘飘地就追上来沈之言，来到沈之言的面前，沈之言险些跟她撞了个满怀，还好刹得够快。沈之言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此时见到这种情况哪有不怕的道理，但是此时跑又跑不掉，只能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问道：“大姐，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干嘛盯上我啊？”

那身着嫁衣的女子捂着脸似乎有些害羞起来，咯咯笑道：“人家好久没有见到这么精壮的男人了，当然是想要和你亲热一番了！嘻嘻嘻！”沈之言可不是精虫上脑的二五仔，开玩笑，跟鬼亲热，那真是茅坑里点灯——找死了。但是眼下形势比人强，要是换了人，就算十几二十个也不是沈之言的对手，可这次对手是鬼啊，沈之言心中没底，只能尝试一下谈判。

“我说美女，看你身穿嫁衣的样子，很明显是已经结了婚的，何不去找你的相公呢？我还是个万年单身狗，对这方面的事不熟！”事态紧急，沈之言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了。

那女子忽又哀伤起来，幽幽地说道：“我也想找我那死鬼相公啊，可是人家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啊，这让我怎么找呢？”

“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相公长什么样子啊？”沈之言有些好奇，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一时竟战胜了恐惧，最主要的是眼前的这个女鬼貌似并没有那么可怕，反倒几分惹人怜惜。

似乎感受到了沈之言心理上的变化，那女子幽幽啜泣起来，真个哭的是梨花带雨，看得沈之言有些怜悯，伸出手拍着她的肩头安慰，万年单身狗遇到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孩在自己面前这样哭泣，大多是这个心情吧，未必是想要趁虚而入，只能说是人之常情，沈之言也不例外。

那女子依偎在沈之言的安慰下，停止了哭泣，这才说道：“当年我刚满十六岁，就被父母卖给了乡绅的傻儿子做媳妇，我都没有见过他。成亲哪天，接亲的队伍遇到山贼截杀，他们杀光了所有的人，抢走的所有的东西，我也被他们抢了回去，在山贼窝里被他们轮流欺负，日夜折磨蹂躏，直到他们玩腻了，就把我卖进了城里的窑子里。我跑了三次，被抓回去了三次，直到最后一次，我终于跑掉了，却失足掉进了护城河了，从此成了孤魂野鬼，四处游荡。”

听着女子悲惨的身世，沈之言甚至同情，那女子趁机依偎到沈之言的怀里，沈之言想躲，他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面对这样的情景，难免有些意动，身体的某个部位感到有些火热，似乎已经忘却眼前的女子并不是人，而是一只女鬼，直到女子冰凉的身躯触碰到沈之言的身上，沈之言这才如梦方醒，赶紧推开了女子，清醒了过来。

“你干了什么？”沈之言暴怒地问道，他很确信自己刚刚是着了这个女鬼的道了，虽然沈之言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绝不是只靠下半身思考的雄性生物，不可能这样就险些把持不住自己，刚刚他分明闻到了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使人陶醉，沈之言险些抵挡不住。

“咯咯！小哥哥，干嘛突然对人家这么凶吗？”那女鬼一改刚刚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反而戏谑地看着眼前的沈之言，仿佛在看着一件玩物一般。

沈之言清醒了过来，暗呼自己鲁莽，现在翻脸对自己可是十分不利啊。陪着笑脸道：“姑娘，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不过今天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下次一定登门拜访。”说完，沈之言就准备脚底抹油——开溜。但是刚刚都跑不掉，现在又怎么跑得掉呢，那女子也不阻拦，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男人啊！怎么都是这么无情！说走就走？”

任凭沈之言使出吃奶的劲，用着足以打破世界短跑记录的速度，一溜烟地跑向远方，却只像是在原地转圈，不断地向前跑，却只见那个女子就站在路边看着他，然后超过那个女子，跑了一会，那女子又出现了，还是只站在路边看着他，然后又被超过，如此循环往复，沈之言貌似掉进了一个重复循环的空间，任凭他怎么奔跑，最终都是会回到原点。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沈之言实在是跑不动了，两脚一软，直接坐倒在了地上，前面的那个女子，见他终于不再动弹了，迈着莲步慢慢悠悠地朝中沈之言走了过来。沈之言无奈地对着她问道：“姑娘，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那女子咯咯笑道：“人家一早不就说过了吗？就是想跟你亲热亲热呢？人家没有恶意的。”

“见鬼的亲热！”的确是见鬼了，沈之言心中腹诽，却不敢说出来，只能陪着笑说道：“大姐，您还是去找别人吧，我这瘦胳膊瘦腿的可满足不了您！”

“刚刚还叫人家姑娘，现在怎么又叫人家大姐了？怎么，人家真的很老吗？”那女子有些嗔怪，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红色丝巾，似乎害羞般掩着脸颊。

沈之言又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地清香，脸色大变，赶紧捂住口鼻，想要逃走，却一头撞进那女子的怀里，“好快的速度！”沈之言心中暗呼不妙，那女子似乎能够缩地成寸，瞬间就来到了沈之言的面前。沈之言大脑一空，想都没想就一拳打了过去，不知道是沈之言出手的速度太快了，还是那女子没有想到沈之言会突然暴起伤人，这一拳竟然真的打中了，硬生生地轰在了女子的胸口，奋力一击，拳头从女子身上穿胸而过。那女子惊恐地尖叫一声，双手抱住沈之言的胳膊，断断续续地说道：“咳！你好狠啊！”随即化成飞灰，消散不见了。

沈之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拳头，上面并没有半点血迹，刚刚那一拳，他分明感觉确实是打中了，但一瞬间就好像打进了水里，没有一丝感觉，被人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有感觉，可是一拳打进水里，在空气里，没有任何着力点。沈之言不知道是否将这个难缠的女鬼打死了，只是感觉到此地实在是不宜久留，还是先溜了的好。可是很快沈之言就知道了，自己的跑不掉的，那个娇艳的女鬼正站在前方不远处看着他，无论沈之言怎么跑，那女鬼就是站在他面前不远处，像是看戏一般。

愤怒会使人冲昏头脑，沈之言的火爆脾气上来了，人也跟着发昏，也不管她是人是鬼，冲到那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身前又是一拳轰出，跟刚刚的感觉一样，那女子不闪不避，任由沈之言的拳头穿胸而过，然后消散不见，沈之言傻眼了，不怕打不过，就怕打不着，面对这样如同幻影一般的敌人，任凭沈之言天生神力，也无可奈何。

“咯咯咯！小哥哥，你的力气好大啊！打的人家胸口好痛啊！”那女子的身形在沈之言的面前不远处重新出现，捂着胸口，仿佛真的被打的很痛一般。感受到对方的调戏和戏谑，沈之言气得牙痒痒，飞步赶上前来，使出浑身解数，拳打脚踢，结果都跟刚刚一样，饶是沈之言怪物一般的体质，也累得气喘吁吁，动作逐渐迟钝下来。

“咯咯咯！小哥哥打的好棒啊！我看你也累了吧，要不要小妹帮你捏一捏啊？”说着，直接飘到沈之言的面前，神州两只洁白纤细的手掌，将沈之言的双手扣住，沈之言拼命挣扎，却挣脱不了。那女子对着沈之言轻轻吐出一口白烟，沈之言闻了一丝，差点没当场晕了过去，白烟中是跟刚刚的香气味道一样，就是浓郁了许多，沈之言只闻了一丝就感觉头晕目眩，苦干舌燥，浑身灼热，血脉喷张，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心脏。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沈之言赶忙闭起了口鼻，但是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头越来越昏沉，身体却越来越灼热。沈之言似乎进入了梦乡，眼前的女鬼似乎变成了当年大学时暗恋的女孩，在向他招手，对着他说着款款情话，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膛，冰凉、柔滑，沈之言迷失在了温柔乡里，双眼迷离，心心念念多年的女孩终于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女人了，沈之言停止了挣扎，抱着梦中的那女孩深情地吻了上去。

沈之言轻轻地喊着那埋在心底的名字：“苏苏”。佛说：人间有八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放不下亦苦。所以佛祖曾劝人戒贪、戒嗔、戒痴，可以少受苦恼，只是只要是还没有成佛，又岂能戒掉这些天幸。沈之言不是佛，自然也借不掉，他戒不掉，求不得，也放不下的，是一份曾经的挚爱。沈之言曾经遇到过一个令他刻骨铭心的女孩，可惜最终还是错过，这份情思倏然而来，倏然而逝，无法把握，难以强求，从此成了埋在了沈之言的心底。如今这红衣女子不只是什么来路，竟然有这种迷惑人心的手段，将沈之言内心深处的秘密给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