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传代掌教的令谕,今晚召苏静珂至神霄殿一晤,还打发了轮戍卫士,确保今夜的神霄殿是空城一座,无有闲杂人等打扰。
苏静珂精明干练,当知深宵独自前往代掌教的房间,有诸多不宜,况且龙跨海更非出家受戒的道士,她自己也不是持戒女冠,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必引来流言蜚语无数,能避则避。
除非龙跨海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手札。”
见梁盛时悚栗无语,癫狗大……不,是田寇恩姣美的嘴角露出魅惑一笑,怡然道:“你都不知她撇过头去,以为无人见得时,那张小脸活像头馋死了的猫,恨不得吞了那本破烂儿书。我想出忒好的主意,能先要点利息不?”
“不动哥哥就好。”癫狗大非常干脆。
“成交。”
青年身形一晃,那大步流星的姿态完全是街头斗殴风。
是癫狗大——念头才闪过人已欺至,两人拳来头闪、四臂交缠,喀喇一响,紧接着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梁盛时的右肩关节已被卸脱。
“喀喇!”再一响,“……干!”梁盛时眼前煞白,左肩也应声脱臼,倒地时又差点痛晕过去。
这叫什么“不动他就好”?我干你娘!
田寇恩双腿交错的走路姿势活像只猫,微踮的脚尖也是,他不再装成好好先生阳光青年后的本相,透着难以言喻的阴柔,说白话点就是“骚”,但梁盛时笑不出来。
他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剑,一脚将趴卧的空石踢翻成正面,剑尖在他锁骨上比划着,似乎打算来个法医台上常见的Y字切。
“你待会儿就会看见,”他妩媚一笑。“这麻沸散的效果有多好。他动都不能动,只有痛是清清楚楚的,人抖起来的极限远超过你的想像。”
“不要……住、住手!”梁盛时拼命挣起,无奈一动就痛得死去活来,但仍哑声嘶喊。
“癫……癫狗大!他没看见你……他、他刚刚来不及回头就晕了……他没有……不要!”
空石发出气管被掐住般的呜声闷吟,浑身颤如摇筛,剑尖在锁骨下拖了长长一道,鲜血淋漓。
痉挛的程度能强烈感觉身体是醒的,甚至意识也很清楚,但除了忠实反映痛楚外,已失去一切行动的能力。
想起书斋里程继璞扭曲失形的面孔,梁盛时腿都吓软了,死命叫道:“别……用不着杀他,癫狗大!他就是个中年废渣……没有人会相信他!何况他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住手!求求你……”
田寇恩满心欢悦,正欲提剑再割,持剑之手忽一凝,癫狗大哼道:“不要再玩了喔,我们还要去干方咏心……啊不,是去干苏静珂耶,你要我操屄的时候一身都是血吗?他等一下失禁了会喷到我耶。”
田寇恩媚笑:“那不挺好?我嗅到血味和尿味时最硬了——”语声未毕形容再变,长剑“噗”的一声径直插落,就这么穿透空石的左胸,青年手一放,剑身嗡嗡颤摇着。
“好了玩完啦,干方咏心去。”癫狗大拍拍手哼着歌,行过咬牙低吼的梁盛时身畔时,一脚将他踢正,仿佛仰对天空的乌龟,然后扭开小鼎,不顾男童惊恐摇头拼命挣扎,强迫他吞了鼎内所剩的那枚鸿羽丹,掐喉顺腹,确定丹药已滑入胃中,呕之不出,才凑近他耳畔说道:
“我相信命,梁胜利他哥,这一切都是命,从你崩了林北的脑袋,我们的命运就连在一起了。鸿羽丹一世人只能吃一颗,我吃过了,就是鼎里缺的那颗,所以剩下来的这颗也是命。是你的命。
“等林北干完方咏心回来,如果你还活着,这样都还杀不死你,那就是天意。我们再来看看,要拿你怎么办。说是这样说,可是我对你很有信心耶!怎么办?你要加油活下来耶,不要让田寇恩看我衰小,知不知道?”拍拍他的脸,狂笑着扬长而去。
干,要死了。梁盛时心想。
癫狗大踢他的同时,也封了他的穴道,确保他无法将鸿羽丹呕出。
运功冲开穴封,将无可避免地加速血行,使药力更快发作,可惜梁盛时别无选择。
内力似乎不是田狗二人组的强项,这点在几度放对时他均有所感,受的全是皮肉伤,尽管没学过如何冲开穴道,但靠着一股脑儿地瞎使劲,梁盛时没花多久就恢复了行动能力,艰难地挣扎起身,照准位置,咬牙将右肩往墙上一撞,“喀喇!”肩关应声复位。
他忍着眼冒金星喘了口气,又弄好左肩,本欲冲到空石身畔,蓦地膝弯一软,伏地剧喘,某种半气半液似的异感自体内涌出,瞬间浸透百骸,有种溺在泥水或稀释过的KY凝胶里的感觉,呼吸变得困难,身体异常沉重。
(……原来“能量过多”是这种感觉。)
他原以为会像装了劲量电池的玩偶兔,变成闪电侠或过动儿之类。
鸿羽丹的药力让本就渗漏着天元之气的身体瞬间过载,负担突然加重。
梁盛时甚至能想像自己是怎么死的:在和宇文中招一样自爆之前,他末梢的微血管会先鼓爆,眼睛变红,指甲缝溢血,满嘴满鼻腔都是腥浓的血味,接着像感染埃博拉病毒一样,体内严重出血——
社畜青年奋力摇晃着昏昏欲睡的脑袋,扶墙奔进书斋,抄起一枝毛笔,尽快回到空石身边。臭道士只能靠你了,梁盛时,你他妈振作点。
他俯身凑近空石还插着剑的左胸,忽觉有异,动手仔细抚摸,才发现中年道人鼓动着的是右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