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寂静,浮尘无声。
唯有暗香浮动,如流光万象。
原道均睨着曾经最得意的弟子,冷笑一声:“怎么?哑巴了?不说话了?”
他“砰”的一声把厚厚的心得砸在了桌上,语调再次变得抑扬顿挫,阴阳怪气:“是啊,若非今日见了殊和的手札,老朽活了这么多年竟都不知,原来在这世间‘会杀了她’和‘相伴一路,感情甚笃’竟是一个意思呢。”
若非有小儿子在手札里的详细描述,他还真是信了这谢家小子的邪!
谢千镜:“她不记得我。”
原道均:“这与你想杀她有什么关系?”
屋内寂静。
半晌,一声轻笑响起。
这一笑不复曾经谢家菩提君的清疏温润,反倒多了几分鬼魅似的勾魂摄魄。
“原老宫主不觉得,这不公平么?”谢千镜道,“我还记得她,她却全然忘了我,心心念念都是……新的人。”
只有他一人被困在了旧日风雪中。
这不公平,谢千镜想。
所以他会让她再次认识他,记得他,甚至喜欢他。
然后在她最信任他的时候,再杀死她。
如他曾经所经历的那样。
谢千镜道:“这才公平。”
他站在屏风的阴影中,乌发如瀑,弯唇如血,全然就是那些魔物口中的“尊上”,竟半点看不出曾经那个被众人交口称赞的谢家子的模样。
那些年少时的意气风发,似乎真的都随风而逝了。
原道均想,他大抵是真的老了。
这个曾经最尊师重道、清冷持重的弟子,他如今一点也看不透了。
原道均神色复杂地挥挥手:“罢了,你我的约定,我会遵守,在你全恢复前,你可以对外称是我原家的亲戚。只一点——”
他拖长了尾音,眯着眼看向谢千镜。
谢千镜:“我不会在清一学宫动手。”
“不。”原道均摇摇头,对着谢千镜冷笑了一声,“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小老头站起身,伸出手拎着一面手札,抖湿衣服似的将手札抖开,咕噜噜的一路,从原道均的胸口滚落至脚下还未停歇。
原道均冷酷无情道:“别的人我不管,只一点,不许把我儿子扯进来。”
“……”
谢千镜静了一会儿,才道:“好。”
看着谢千镜平静无波的面容,原道均忽得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小的不行,大的那个可以。”
小的太单纯了,一个都玩不过。
大的么……
原道均又坐回了椅子,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
没事的。
反正这么多年,大的那个已经被折腾习惯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