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喊不远处的叔山柏:“茂郎!你亲自去酒窖里,取一壶母亲自酿的玫瑰冰露来!”
叔山柏隔着人群遥遥看了这边一眼,点头应是。没多久便带着酒,身后还跟着两个下人,手里端着几样爽口的菜式和果子,一起端到了郑来仪面前。
郑来仪不好推拒,端起斟好的冰酒,在容氏殷切的注视下微抿了一口,而后淡淡舒展眉眼,轻声表示可口。
“这丫头!怎么好生的如此标致!”容氏看着郑来仪一举一动,又忍不住感叹,满心的喜欢似要从眼睛中都溢出来,让一旁的叔山柏都颇觉不好意思,看向李砚卿笑了笑。
李砚卿忍不住道:“哪有王妃说得那么好,说实话,我们家几个丫头,椒椒说不上是生得最好,可一定是最有脾性的!”
容氏闻言,又看一眼眉眼低垂乖顺如鹌鹑一般的郑来仪,满脸不信服的神情,嘴上却道:“有个性好!有个性不会吃亏!国公爷的爱女,没有些主意哪里显得出大家风范?”
心中盘算,这样身份的贵女,哪有不娇惯的,国公夫人如此说,不过是为女儿先行背书罢了。
言罢看了叔山柏一眼,意有所指道:“我们大郎却是个脾性温吞的,待人处事都太过和善,若有人能时刻从旁提醒着,我们做父母的也好少费心呢!”
李砚卿抿唇但笑不语。
话题的中心人物却无心理会这你来我往的试探。郑来仪端着杯盏,一口茶、一口酒地小口抿着,视线却在热闹的席上逡巡。
来的客人不少,有些曾在父亲身边见过,出现在此处并不奇怪。有些则稍显面生。
比如坐在靠门边清净些的位置里,正自顾自说话的两位。一个体型微胖,满脸胡茬略显粗犷,另一个高高瘦瘦,眉眼狭长,面带精明之相。
她搜刮记忆,想起来这二人身份:一个是后来的揆州刺史爨同光,一个是祁州刺史罗邕。
揆州和祁州地处偏僻的西南,都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爨氏本为西南夷,自前朝归顺中原王朝后,便始终由夷人自治;而祁州则被东西强藩挤压,存在感一直不强,这两处却是后来叔山氏兵起时,首当其冲呼应的地方。
郑来仪微眯起眼,叔山氏在边境地方素有累积,此刻便能窥见一斑,只是不知在中枢又有势力几何。
她下意识地在席间寻找来自六部的官员,却都是些领闲职的纨绔面孔,无甚紧要——除了唯一代表兵部前来恭贺叔山寻的兵部侍郎刘烈,此刻正拉着郑远持,面色不无严肃地谈些什么。
郑来仪忽地转头,低声问母亲:“绵韵呢?”
“方才喝多了些,估计在后面吹风。”
“女儿去看看她。”
算时间三丫头离席是有些久了,李砚卿点了点头,看着女儿起身,缓步消失在厅门外。却见桌案那一头,刘烈也已经离席,而郑远持正眼神示意自己过去。
她冲容氏笑了笑,去到丈夫身边坐下。
“方才那小子看见了吧。”郑远持低声道。
李砚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丈夫指的是叔山家二郎。于是微微颔首,小声道,“这家二郎倒似乎有些孤僻,和他母亲不大像呢……”
“两日前护送顔司空灵柩入都的就是他,这叔山二郎是顔青沅的学生。”
李砚卿眉梢轻挑。
郑远持看向妻子,眼神中别有深意,“一个月前霁阳被围,是这小子孤身离城传讯,在路上遇到了椒椒他们。”
“竟是他?”
李砚卿顿时露出惊讶神色,回想方才叔山梧和女儿虽是一起进来的,两人间却毫无半分彼此相识的迹象,又想起一事,蹙起眉头。
“可来仪说路上遇到的那位……”
郑远持抿唇,他和妻子都听过女儿对这人的点评,本就因为和郑泰的描述大相径庭而颇觉奇怪,上回在府中见到叔山梧,心中疑虑更深,今日从刘烈的口中,才确认了就是此人无误。
这个女儿口中“膀大腰圆,像卖猪肉的”叔山梧。夫妻二人对视,同时面露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