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龙海升的授意下,铁罗汉和肉彪子带着陈三爷去黑松林买雷管。开了两辆车,有两个专职司机负责驾驶,不让陈三爷碰车。当时潘召的绰号叫“麻六”。没人知道麻六就是潘召。结果陈三爷、铁罗汉、肉彪子等人在黑松林一露面,七和尚一眼就认出了陈三爷。陈三爷也大吃一惊,没想到潘召和七和尚跑到青县黑松林当土匪了,打家劫舍、抢劫运输车、贩卖军火。陈三爷在“龙虎堂”发现自己走不掉了,拿手枪轰了铁罗汉和肉彪子,然后对潘召说:“你得放我回去,否则都死在这里,龙海升会认为你黑吃黑,会倾巢出动来干你!”潘召说:“这不还有两个司机吗?让他们回去送信,告诉龙海升,是你杀的铁罗汉和肉彪子!”陈三爷果断说道:“你能放这两个司机回去吗?你刚才已经露底了,你说出你的真实身份是曹县警察局长,你是被判了死刑的人,你放他们回去,他们把这个事透露出去,你就完蛋了!”潘召一听,对啊,立马抬枪,击毙了跟随而来的两个司机。随后,陈三爷和潘召达成协议:质押玫瑰在黑松林,陈三爷回去干翻龙海升,接管三大赌场,邀请潘召一同入津,共享富贵。然后,陈三爷就和棍儿、肥牛,开着两辆车,拉着雷管回去了。这两个被杀掉的司机,一直是陈三爷心头不愿意提起的事儿。甚至后来肥牛和棍儿还问过陈三爷,为何杀了两个司机,他们是无辜的。陈三爷当时怒怼肥牛,说路都是自己选的,他们选择跟随龙海升,就应该承担这样的后果。其实,在陈三爷心中,这是一块伤疤。陈三爷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干掉的人,都是把他逼到了绝境,他才反杀。如龙海升、白小浪、海震宇之流,陈三爷一点都不含糊,更不后悔。但唯独对这两个开车的司机,陈三爷心存愧疚。这两个司机,就是给龙海升的场子开车的,40来岁,不干涉龙海升生意上的事,就是专职司机,靠手艺吃饭。那个年代,会开车的人凤毛麟角,这两个人曾在东北张学良创建的第一个国产汽车工厂,打过螺丝,试驾过刚下线的汽车,后来,龙海升花钱招聘司机,这两人原籍正好是天津人,过年时回天津过年,看到了招聘告示。于是自告奋勇,成了龙海升集团的司机。比在东北那边挣得多,养家糊口更方便。这两个司机和陈三爷没有任何交集与冲突。当天就是被铁罗汉和肉彪子临时拎出来,驾驶汽车去黑松林提货。没想到,踏上了不归路。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被陈三爷一句话干死了。这个命啊,真是不好。陈三爷干死过那么多人,从无后悔,唯独对这二人,深感愧疚。因为他们太无辜了。这么长时间,陈三爷从未提过这件事,也不愿让肥牛和棍儿提起,他想尽快忘记这件事。但因缘果报,你想忘却,别人可忘不了。现在,人家的女儿找过来了,要弄死你。血亲复仇,在任何国家、任何朝代,都站在了正义制高点。王莹一语道破天机,陈三爷满心迷茫,无言以对。你怎么办呢?人家一个女孩子为她爹报仇,天经地义。思考良久,陈三爷黯然点点头,对王莹说:“我明白了。你做的对。”王莹冷冷一笑:“甭来这套,假慈悲!要杀要剐,你随便!”陈三爷不置可否,抬头看了看张振国,道:“看这意思,另外一个被打死的司机,就是你父亲了?”张振国哼哼一笑:“我父亲健在,活得很好!”陈三爷一愣:“既然另外一个被打死的司机不是你父亲,你跟着掺和什么?”张振国转头看了看王莹,道:“因为爱情。我愿意为我所爱的人,付出一切!”王莹听罢,泪水无声流下来。陈三爷总算听明白了,合着这个事和张振国没关系,他因为深爱王莹,所以帮助王莹制造炸弹,来搞袭击。陈三爷点点头,道:“行,兄弟,你有魄力。现在这个社会,为爱付出的人不多了,你算一个,我算一个,咱俩是一类人。”“你少来这套!既然行动失败了,你就给个痛快吧!”张振国昂头说道。“真不怕死?”陈三爷问。“做这件事之前就想好了!怕死就不刺杀你了!”张振国忿忿地说。陈三爷深沉地点点头:“你们俩知道人有几种死法吗?1800种!我一枪毙了你们,也是死,我一刀刀片了你们,也是死,我把汽油浇在你们身上,点天灯,也是死。你们知道凌迟之死的痛苦吗,割到最后,你全身的肉没了,但骨架还在,肝、胆还在,肺还在呼吸,心脏还在跳动,你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心脏和肺叶,你的眼皮已经被割了,但眼珠还在,连着神经线,不至于掉出来,你全身只剩了一个骨架了,但你还活着。你的隐私部位,已经被掏空,但肠子头,还在,保证大便通畅,也就是说,你一切都完好,只是你身上没肉了,你的肉全被剔除了。”,!张振国和王莹静静地听着。陈三爷接着说:“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它的痛苦程度取决于你仇人对你的仇恨程度。现在,我对你们的仇恨程度已经拉满,因为今晚,我差点死了,差点碎了。所以,我不可能放过你们。”王莹仰天纵泪:“陈三!废话少说!动手吧!”陈三爷直勾勾盯着王莹,少顷,道:“王莹,我问你,如果今天我放了你,以后你会放了我吗?”王莹摇摇头:“不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要我活着,我就想办法弄死你!”真他妈有钢儿啊,听了这话,高文才、紧凑哥、秃鹰,眼珠子都红了。陈三爷点点头,道:“所以,今天咱俩,必须死一个,这个恩怨才能解决。”“对!”王莹一脸无惧。陈三爷长叹一声,道:“行!我成全你!念你是茹茹的学生,念你今晚对茹茹还有一丝慈悲,我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是死是活,全凭天意!”王莹一愣。陈三爷一伸手:“秃鹰,把枪给我!”秃鹰把腰里的左轮手枪拔出来,递给陈三爷。陈三爷掰开枪,退出转轮,道:“你是学生,接受的都是民国教育,倡导的都是公平公正,信奉的都是自由民主,我今天就给你一次最大的公平……”说着,陈三爷将转轮里的子弹全部倒在手心里,一共六颗:“这把转轮手枪,满匣一共六颗子弹,我现在去除五颗,只剩一颗!”陈三爷将五颗子弹“哗啦”扔在地上,只留了一颗,众目睽睽之下,填入转轮。而后唰地一转,啪地一合,将手枪转轮复位。陈三爷掂着枪,道:“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交战双方的士兵苦于每天厮杀、死亡、疾病、饥饿,短暂的停战间隙,士兵们会玩一种游戏,手枪里只剩一颗子弹,对赌双方一人一次,不停地朝自己头上开枪,直到子弹打响,一人死亡,另一人欢呼。这种赌博方式,叫俄罗斯轮盘赌。知道士兵们为什么明明知道这种游戏会死亡,他们依然赌得兴高采烈吗,因为他们的心早就死了,无休无止的战争,不死在今日,就死在明天,所以,他们不在乎了。就像现在的你和我,我们终究有个一人会死在对方手里,所以,我们也不在乎了。”:()民间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