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略顿了顿,时鹤书似无法理解景云的思维:“你认为亩产千斤的种子,只是绵薄之力?”
景云沉默了。
亩产千斤的种子当然不是,景云知道高产作物很重要。可真正推行这些的还是他的九千岁,是因为他的九千岁足够好,所以这些种子与果实才能帮助大宁百姓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
“你给予本督的东西都弥足珍贵。”
烟灰色的眸子在鸦羽的阴影下仿若琉璃,时鹤书缓声道:“你该得到应有的奖赏。”
“……”
“那……”
景云的喉结滚了滚,落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九千岁可否为属下取一个字?”
听到这个依旧出乎意料的请求,时鹤书默了默,似有些迟疑:“你想要本督为你取字?”
景云点点头:“属下在此方世界没有父母,亦没有字。属下有的只是九千岁。属下也别无所求,只想要与九千岁相关的东西,任何东西都好。就像先前的帕子一样,属下当下只想要九千岁为属下取字。至于礼法,属下以为,陛下是天下人的君父,九千岁便是天下人的母亲……”
“好了。”
听到那句“九千岁是天下人的母亲”,时鹤书当机立断打断了景云的话。
他垂下眼帘,缓缓吐出一口气:“本督为你取,不必再说了。”
似是没想到时鹤书会这样快答应,景云愣了愣,才后知后觉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多谢九千岁!”
……
是夜。
如盘明月独悬于九天,夜幕之上不见繁星点点,独坐于梧桐树下的人披着青衣,仿若吸收月之精华而生出神智的树妖。
只是,那双明艳的眉眼在月光下又多了几分圣洁,倒衬得他不似妖邪,而是坠入凡间的谪仙。
粉润的薄唇轻轻抿起,圆月倒映在那双烟灰色的眸中。
他似是在看月,又不似在看月。
他好似透过明月看到了些别的东西。别的……无法言说的东西。
明月在那双略微涣散的眸子里发着光,而那谪仙般的人在晦暗的尘世中亦好似发着光。
不知过了多久。
时鹤书垂下眼帘,玉白的指尖划过冰冷的桌面,轻轻落下两个字。
——“雁回”。
……
“你可喜欢?”
独坐于太师椅上的时鹤书微垂眼帘,注视着单膝跪在他腿边的景云。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低缓的声音轻轻念道,时鹤书扬了扬眉,而景云注视着时鹤书的眼,勾起唇角:“多谢九千岁,属下很喜欢。”
“喜欢便好。”时鹤书垂眼看着景云,声音轻缓:“景雁回。”
仿若冰雪的气息带着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甜意,却又夹杂着药香,自面前人身上萦绕到景云鼻尖。
耳根攀上热意,清清冷冷的声音清晰,景云如本能般挺起腰身,如满弓的箭般蓄势待发,逼向时鹤书的面庞。
“多谢九千岁。”
景云低笑了一声:“属下本就觉得九千岁取的字极好听,此番由九千岁念出来……属下只觉得更好听了。”
这本是有些轻浮的话,但奈何说这话时的景云过于认真,倒让人觉得他是真心实意这样觉得。
时鹤书抬手抵上景云的眉心,将逼到他身前的人缓缓推远:“是吗。”
他并未因那句话而产生什么情绪波动,神情依旧淡淡:“景云。”
景云顺从地退回原位,却又轻轻握住时鹤书的手,仿若握着什么珍宝:“九千岁唤属下的名字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