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轻到伊兰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道格拉斯低头,在伊兰湿润的眼角吻了吻,语气无奈:“说什么呢,漂亮到不行了,跟勋章一样。你知道吗?伤疤是战士的勋章。”
什么勋章,那是耻辱。
伊兰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的比喻还真是像你的人一样没有艺术感。”
“我没有艺术感?”道格拉斯拉着伊兰的手,钻进自己的衣服里,从深入裤腰的人鱼线,摸到腰肌,最后顺着腹肌起伏的线条,到达饱满的胸膛。
做完这一切,他又问,“有艺术感吗?”
“还是有点的。”伊兰吸了吸鼻子,不哭了,他抑住嘴角勾起的弧度,故作冷淡。
道格拉斯挑眉,“就一点?”
拉着他的手又再次往下去。
黑暗中,伊兰的手摸到了什么,他终于忍不住眉眼都弯起来,“有很多。”
道格拉斯见伊兰终于笑出来,他摸着伊兰脖颈后的腺体,那里曾经被啃咬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他额头抵着伊兰的额头,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直直地看进伊兰如同湖水般的眼底。
他问:“到底怎么弄的?告诉我?嗯?”
“意外。”伊兰也直直地回望回去,他好像又想哭了,“就只是意外。”
道格拉斯的心此时也酸涩无比,向来高傲的伊兰,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他压住刨根问底的欲望,只是语气沉沉道:“我不信。”
“真的。”伊兰将头埋在道格拉斯的肩膀上,“首都星大学战斗系学生毕业前,会有一场相互切磋的考核,我抽到的那个Alpha,他曾经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本来已经稳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发了疯。在那之前,我以为我能打过所有的Alpha,但是,面对发狂的Alpha,我竟然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他放出了信息素,我,我动不了……”
他的声音被埋在伊兰的唇和道格拉斯肩膀上的缝隙中,所以闷闷的,听起来十分茫然。
道格拉斯能感觉到肩膀处湿了一块,紧接着,他的衣服下摆被人揪住,他低头看去,发现伊兰攥着他衣服的手指泛白,伊兰的语气也有些慌乱:
“他只是放出了信息素,他没碰我,没有。”因为着急,伊兰甚至连哭都忘了,他抬眼看着道格拉斯,睫毛上还沾着透明的泪水。
“我知道。”道格拉斯轻声说。
作为Alpha,他能感觉到。
他看着如此的伊兰,心痛得无法呼吸。
伊兰是温室里的白玫瑰,他连触碰都要收起力气,强迫自己忘掉那些深扎在本性里的野蛮和侵略本能,居然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甚至是他还没有认识伊兰的时候,肆意地折断花枝,碾碎花瓣,再将沾着汁水的残叶踩进泥里。
“真的是意外?”道格拉斯问。
这件事情实在蹊跷,伊兰怎么就那么倒霉抽中了那个患有精神疾病的Alpha?那个Alpha怎么就这么巧在和伊兰切磋的时候突然发病?
伊兰紧抿着唇,“母亲查过,就是意外。”
道格拉斯还是不信,不是不信伊兰,他是不信亚克利希亚,那个女人为了家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用粗糙的手指在伊兰紧闭着的唇上抚摸,低声道:“我再查一下。”
他记得很久之前就跟波希尔说了查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都没有消息。
不好查?碰到了什么障碍?
温热的手指在唇上摩擦,伊兰的心情随着道格拉斯手指摆动的缓慢频率逐渐平静,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做了多么丢人的事情。在他看来,对他人表露情绪和诉说过往,无异于脱掉衣服裸奔,即使对方是见到过自己很多次赤身裸体的道格拉斯也不行。
有时候心灵的展露比躯体的展露更令人羞耻。
被泪水浸透的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红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抬眼看着道格拉斯:“我累了,想睡觉。”
道格拉斯将他抱起来,“我抱你去房间。”
那个被道格拉斯破坏的门锁依旧没有修,道格拉斯很轻松地进去,将伊兰放在床上,甚至贴心地盖好被子。
做完一切,道格拉斯觉得伊兰哭了半天,需要补充水分,想要转身去厨房给他倒杯水。
伊兰以为他要走,抓住他的衣袖,别扭道:“客房没收拾,你可以睡这里。”
客房怎么会没收拾?即使没人在家里住,也有清洁机器人定期打扫,只要不是像伊兰这种特别洁癖的人,是不会嫌弃的。
道格拉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将虚虚捏住自己衣袖的手指拔下去,认真看着伊兰的眼睛道:“我不走,我去给你倒杯水。”
伊兰闷闷嗯了一声,眸光随着道格拉斯的走动而转动,直到道格拉斯关门,才收回来。
道格拉斯今天才发现伊兰其实很没有安全感,但又不好意思直说,别别扭扭地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