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公公看了眼底下他那双被血浸湿的鞋,他叹了口气,骂了这帮人一句,“你们这帮杀货,这也吃得下!”
他杀人杀得吃不下饭了,他们这胃口好得很。
听他骂人,跟班们跟没事人一样,揉着跑急了有点疼的肚子,跟他道:“您没吃就行,我们不欠凤栖宫的,下次她们犯事照杀不误,您别担心,您下不了狠心,我们兄弟下得了就行。”
“走了。”小吴子瞪了他们一眼,带着这群被他义父亲手养出来的太监们去了。
前朝那边缺人,他们得赶紧着上去顶上。
这厢,凤栖宫的宫人们提了水桶抹布扫把,朝他们站过走过的地方走来。
杀了人来凤栖宫的公公们,将他们未干透的鞋底带来的血迹印在了凤栖宫的石头板地砖上,她们需在太孙妃殿下走动前把这些脚印洗干净了。
佩梅喝着她那碗稀饭,吃了半碟子的腊肉,三娘来收碗,看了小吴公公留下的血脚印好几眼,佩梅见了道:“等下要去周修容的住处,我记得修容住的地方叫‘华彩殿’罢?”
“是,华彩殿。”
“好名字。”就是不知好地方里面住的美人,还在不在。
跟骆王通奸,小吴公公说起这事来,甚是平常,好像这等不伦之事发现在皇帝的皇宫里,是不值一提的事。
皇帝陛下这几年是从不宠幸后宫了,可再如何,后宫除了她这个小辈,其余女者,可说皆是皇帝的后宫妃嫔宫女,除了皇帝,谁都不可染摘她们,而这等不伦之事,做太监的,说出话来,竟然当稀松平常。
做奴婢的都不在乎至此,由此推断,皇帝只会更不在乎。
皇祖父,竟然能容得下这等羞辱?
他竟然有这等涵养吗?
佩梅想不明白。
她以为,世间没有男子能忍得下这等奇耻大辱。
……
骆王与后宫周修容通奸之事,在早朝上只不过片刻功夫,就传遍了全朝上下,包括离金銮几十丈的东门门边站着的都城九品芝麻小官,守着东门大门的禁卫军上下,皆听到了这个消息。
骆王跪着的殿堂中间,周边无一人站立,诸臣在金銮殿挤得满满当当的大朝会上,给他让出了一个足以让他舞一场花剑的地方。
百官在一阵嘈杂过后,在顺安帝无情无欲的眼神之下,渐渐从交头互耳,到几近鸦雀无声。
皇帝自来不怕出丑,他自伤一千,定是奔着那伤敌百万去的,他拉下来的脸面,终有一天要断人家的根绝人家的户,方才能止歇他心中怒火,百官心中诧愕他这等丑事也拿到朝堂上来说,但心中更为骇怕恐惧的是,不知要付出何等代价,才能制得住皇帝这次把丑事公之于众的滔天怒火。
皇帝从来不放无的之矢。
金銮殿寂静无声,静到极致后,便连跪下的骆王也不敢喊一声冤,顺安帝这厢从龙座下站起,从宝殿高位往下走。
吴英跟在了他身后。
站在最前面的左相和户部尚书这厢拦了皇帝一下,户部尚书大胆,朝皇帝摇了下头,示意皇帝不能进入百官当中。
皇帝看他一眼,按了按他的肩膀,安抚了一下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大臣,脚下只稍微停了停,便还是朝百官当中走了进去。
常侯爷今日依旧不在,抄家去了。
他岳父德和郎在,站在左侧下例一方,皇帝看他时,他正带着他儿子翘足往中间的骆王看,胡子在空中乱翘,一脸的好奇。
皇帝便朝他走了过去,路中官员纷纷让路,德和郎的神色顿时从好奇变成了苦涩,他拱着身板,腿往后退,眼看着要溜。
皇帝便朝侧边的禁卫军挥了挥手。
今日大朝会,朝堂里埋的禁卫军比平日大朝会还要多几十人,且这里面站的禁卫军,不是世家贵族大臣门阀家中子弟,皆是凌晨接到飞鸽传书,跑了近一百里的马,在寅时方才入殿守殿的禁卫军。
这厢,东门四周,还有二千禁卫军,在等候听令。
皇帝用自己的银子养的兵,养了二十多年,卫国一代接一代吃不饱的子民,家里穷得要卖儿卖女的一些人家,就靠着在他手下当兵,这些年养活了一家至少三代。
皇帝割他自己的肉,养这些子民的命,养出了一个国贫兵旺的卫国。
饶是这样,皇帝还是克制好了自己的战争之欲,他没有拿这些人去攻打邻国,他只是让他们保家卫国,保护他再多活几年,再多做几年事。
他养的这些兵里头,挑的将军,也皆是他精挑细选,为卫国兴旺而定下的镇国之将,护国之将。
能进入金銮殿的兵将,皆是翘楚当中的翘楚,皇帝一个挥手,当即有四人朝德和郎父子包围而来,他们身上的血腥味浓得就像腐败多年的烂泥,在他们靠近之时,那股冲天的凶煞之气,便朝德和郎苏氏父子俩扑面而来。
德和郎附近的官员,这厢有人大惊失色,脸色发白,脚步匆促往后退去,居然踩到了身后人的脚,令那被踩到脚官员也是大惊失色,将将想惨叫出声,却愣是不敢,抱着那踩着他脚的人连连往后退,便连往皇帝这边看一眼的勇气也无。
德和郎苏谶这厢也是变了脸色,他朝在他面前的皇帝苦叫道:“您干嘛?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