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初开的少年总是不可自抑地对恋慕的人产生两情相悦的幻想,然而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就会知道这种可能有多微乎其微。
他还心虚地盯着阮越看,不过阮越确实没有察觉到卢骄微妙的心思——毕竟这样的肢体接触,和过往卢骄无意识间做的相比,规规矩矩得毫不可疑,而阮越对此早就有足够强大的心理素质,不让自己露怯。
他脸上看不见任何波动,只是平静地扭头看卢骄。也许是卢骄脸上莫名委屈的表情实在太明显,阮越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脑回路,又补充道:“你也给我很大的帮助,谢谢你,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他信任刘特助,那是因为对方是父母的亲信。
和卢骄不一样的。
卢骄僵硬几秒钟,手按在阮越的肩膀上,有种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无所适从。
好消息:阮越说自己对他很重要,是最重要的——
坏消息:
——是朋友。
但他很快调整表情,笑着回答:“你也是,我最重要的。”
他省略了宾语,可这种小心思平时是不可能出现在卢骄身上的,所以阮越根本就没发现什么,神情自然的点头回应了。
卢骄感觉自己内心好像有个小人在泪奔,内心的悲伤只能竭力隐忍着不能在表面泄露出来。
果然,两情相悦是少年自我麻痹的假想,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嘛!
彼此根本没发现对方在想什么,就这么气氛奇怪地打了一辆车,然后默默地上车。
从市一院离开,到阮越家近一些,所以先送阮越回家,卢骄再回去。
车程有一段的距离,车里只有车载外放的交通广播,卢骄轻声和阮越说:“你可以眯一会儿。”
他们挨着坐在后座上,距离只有咫尺,卢骄微微侧头看过去,阮越的手搭在膝盖上,看起来像小学生一样乖巧。
他忍不住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还有蠢蠢欲动想去碰对方的念头——毕竟他们挨得那么近,他稍微抬一下手臂,就能直接贴到阮越了。
但是他不能这样做。
脑海里的想法绕了一圈好像花了大半个世纪那么久,卢骄咽了咽口水,终于压制住这种过界的冲动,强忍着用听起来很镇定的语气补充:“你要是不舒服,靠在我肩膀上也可以。”
阮越没应声。
卢骄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看,紧挨自己坐着的少年微微仰着脑袋靠在座椅上,已经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卢骄沉默了片刻,一点一点地挪着自己的身躯,坐正挺直了腰板,然后再一边偷瞄着阮越一边调整坐姿,找到合适的位置后,才僵硬地保持一点都不舒服的姿势毫不动弹。
出租司机对后座的一切一无所知,正好等到红绿灯切换,踩着油门打方向盘一转向,等抬头去看内后视镜,正好看到坐在后座的两个少年,一个歪着脑袋靠在对方的肩膀上陷入熟睡,另一个少年坐得笔直,扭头垂眸温柔地看向对方。
师傅想调侃两句,但是看其中一个人睡得香,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做贼心虚的卢骄确认阮越没有被自己的动作惊醒,也想好了对方醒来要怎么解释,才能放松下来全神贯注地盯着阮越看。
在意识到自己心思的那一刻,最大的冲动是他想要告诉阮越。
不过此时此刻,卢骄已经冷静了下来。
阮越把他当朋友,现在他的父母还在医院,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阮越已经很疲惫了,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给他造成更多的困扰。
而且……说出来会有什么结果呢?
他潜意识里不想去想最糟糕的可能,但是脑海里都是过往曾经听闻过学校里有人给阮越表白,被毫不留情的拒绝。
阮越当他是朋友,如果冲动说出自己对他的感情,一定会连朋友都做不成吧?
卢骄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他并不想和阮越当这样的朋友,但是只有维持这样的关系,阮越才会在他面前露出如此毫无防备的模样来。
于是盯着阮越看,卢骄又觉得心头什么念头都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喜悦。
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已经足够了。
除了车载广播一直在提醒城市哪条主干道塞车,车厢里持续的安静,一直到司机停下来,提醒:“到了。”
不知道是急刹车还是因为听到声响,阮越猛地惊醒过来,头一晃坐直了起来。
他睡眼惺忪,猛地扭头去看卢骄,无措地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会睡着睡着把头靠在卢骄肩膀上,不会让卢骄发现什么不对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