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约是某种预兆,他进来的时候没关门,因此还能听到几句外面的声音——或许是对方的声音太大了。
“什么?少了一个?”那是一个有些暴躁的男性声音,“那是你们的问题!我收据单就在这了,定了三个娃娃,怎么会凭空少一个!”
“……这是我也没有办法的事。”这个声音不大,很平稳,“但如今事实就是这样了,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找,没有你定的这个。”
谢景书盯着手上的这个娃娃,他因为嘴里的布料只能发出些模糊的声音看上去有些滑稽,凭空缺少的娃娃,莫名其妙异响的房间,这是什么事情的预兆,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抬高了些音量。
“千机,你进来一会。”他这么说着,回过头,千机在一旁不知道又和那个人说了什么,随后是一阵脚步声,千机走了进来,不等他开口,谢景书就将手中的头丢给了他。
“他说,需要我们给他帮他找他的身体在哪。”
千机盯着手上的那个脑袋,他依旧在发出一些不知含义的声音,于是千机把他嘴里的那团布料抽了出来。
“你怎么能这样!”他马上就听到了一道尖锐的声音,“你这是……这是……”
他半天也没“这是”个所以然来,但的确是有些吵,千机在室内看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放在旁边一个桌子上的娃娃身体。
可问题是,这里有三个身体。
“哪个是你的?”千机这么问着,谢景书只是在一旁看着,站在门边,视线更多的时候都是看向那个还在娃娃店里寻找娃娃的那个男人。
那个娃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猜呀……猜一猜……哪个才是我的身体呢?”
“这个是那个人要的娃娃吗?”谢景书打断了他们两个的对话,虽然娃娃的嘴依旧没有闭上。
外面的那个男人已经放弃了寻找,他一脸不耐烦的站在了玩偶店里,视线偶然飘到门内,正和谢景书对上了目光,触电一般的移开了。
“我看看……脸是对的上的。”
“收据单呢?没有更多的信息?”
于是千机马上就知道了他的意思,拿出收据,这个收据单并不是电脑打印的那种类型,更像是一个凭证,上面是一串潦草的字迹,交付时间,还有一个娃娃的全身照片。
千机照着那个照片,在三个身体中很快就找到了最相似的那个,和脑袋放在一块比对了一下。
“应该就是他了……”这个房间里其实还有一台缝纫机,但……“我不会用缝纫机补娃娃。”
谢景书看向他,那双眼睛里看不透情绪,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着某种不满意的态度。
“如果要补好他……我想我可以用普通的针线试试。”谢景书朝着他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于是他放下了手上的东西,从桌上找到了针和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脑袋又开口了。
“你们还有五分钟哦,”那个娃娃的脑袋看上去有些惊悚,他的嘴咧开几乎要和耳朵平齐了,“五分钟——五分钟——”
“——!”就在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那个在玩偶店内站着的男人忽然摔倒了,他的腿上有一处让人牙酸的弯折,就像是被人将骨头掰成了直角形的。
可人的骨头真的能发生这样的弯曲吗?
以人的骨骼而言,这明显是骨折的症状,但不会有什么人骨折能将腿弯折到一个这样骇人听闻的角度的。
千机在此时终于穿好了线头,他的动作有些生疏,将之前挑好的娃娃身体和脑袋缝在一起,虽然这个娃娃的下半身摸起来和棉花的质感一样,但下半身的顶部却似乎像有一块单独的布料封口一样,没有任何棉花曝露在外面,这节省了不少麻烦。
谢景书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在放在他身上了——显然对于那个刚才摔倒又缓缓站起的男人兴趣更大些,明明腿弯折成了那样的一个角度,五官疼的似乎已经扭曲在一起,但他还是就着这个扭曲的姿势不太自然的站了起来。
“小娃娃,穿花衣,夜里点灯笑嘻嘻……笑嘻嘻……”那个娃娃忽然不在尖锐的重复着那个倒计时,这是一个极其突兀的话语,随后他只是笑了起来,那种诡异的、尖锐的笑声就在室内响了起来,头顶的灯光开始闪动。
这个声音,在之前看向月亮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过了,千机显然被吓了一跳,针扎破了手,鲜红色的血迹粘上了娃娃的衣服,但并没有打断娃娃的笑声,红色的痕迹几秒钟的时间就在娃娃的身上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