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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第2页）

“猎枭，你交代下去，这几日好好留心禁卫三军种每个营、每支队的情况，若有异样及时禀报。还有，登基大典观礼的线路，务必提前设伏、细细排查。”

“唯。”

猎枭俯首应和，正当他准备转身去传话之时，刘恭又突然叫住了他。

“对了！还有暮隐斋所有人，都传入京吧。”

猎枭刚刚离去，一位身着平民装束的男子，悄悄来到了刘恭的身后。

“有发现？”刘恭没有回头瞧他，只是面色愈加阴沉了几分。

“启禀殿下。今日辰时，禁卫军东门校尉胡先勇，着便装去了林家，直至辰时三刻才出来。”这位乔装成平民百姓的男人，是前西门校尉曹邦的手下华丰，亦是刘恭在禁卫军中的心腹之一，因其熟悉军中各将领的模样，这几日他奉命日夜守在太师府外监视。

“离开后呢，他还去了哪儿？”刘恭眼神阴鸷，阴冷地凝望着绵长的平宁大街。

“离开之后，胡先勇沿着平宁大街一路向南，却在望月楼附近的街区略作停留，在沿街商铺采买了一番。再之后，就顺道回家了。”

“你跟踪他，可被察觉？”刘恭回头，用余光斜睨着身后的男子，目光狡黠而犀利。

“殿下放心，定然没有。大街上人流如织，小的一路利用各家商户作掩护，他绝不可能发觉。”

“好，那你回去继续把林家给我盯紧了。”刘恭让华丰退下后，缓步来到城墙边，探身向下眺望，神情略显失落。

他的手边，恰好有一片砖墙碎裂后落下的石子。

刘恭两指将其捏起，狠狠握拳将石子攥在手中，石子的棱角硌在手心皮肤上，传来阵阵刺痛。

忽然，他发泄般的将石子投向远方，一点黑影于空中划出一道精妙的抛物线，最终失去踪影。

大街旁，一家卖油饼的铺子里，店主正起着油锅不断将刚压制完的面饼放入锅中炸制。

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刚好落在滚烫的油锅之中，溅起的油花落在店主的衣服上、还有手上，疼得他一头冲到后厨的水池旁，用凉水浸泡着发红的双手。

缓了半柱香的功夫，他才走了出来，随后面朝石子飞来的方向，手舞足蹈地大声咒骂着。

这个显眼的人影马上引起了刘恭的注意，他觉得可笑，于是咧了下嘴角，而后转身下了城楼……

正宁宫中，难得天气晴好暖风阵阵，玄明坐在院子正中的凉亭中，挥墨作画，珍珠则在一旁不停地研墨。

“殿下，您这一下午画了三幅了，尽是些花草、岩石、草屋。这些死物，有什么可多画的？”珍珠研了一个多时辰的墨，实在无趣，忍不住抱怨道。

“总是困守在这方天地之中，能见到的也只剩这些了。诶，我正好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这些景物，有哪里画得不够好么？”玄明正好觉得手酸，便将画笔撂在一边，转头问道。

“奴婢不懂作画之道，但也有幸见过一些，觉得您这画作实在……有些奇怪……”珍珠本想用更不好的词汇形容，不过生怕令太子不悦，于是犹豫了一会儿，换了个说辞。

“你是奇怪，为何这三幅画的中间，都要空着这么大一片留白？还是觉得，这些景物画得不好？”

“原来您自己也知道呀！您的花草、山石都画得别有韵味，可这一片空白实在是……令奴婢难以评价……”珍珠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下去。

“那你觉得，中间若作上人物画像，构图可还匀称？”说着，玄明提起画卷，竖在珍珠面前。

“噢——原来殿下是这用意！”珍珠这才恍然大悟，上前用手稍作比划之后，连连点头道，“如果再画上个人，倒是刚刚好。诶殿下，您这是打算，画上谁呀？”

“母亲生前最爱牡丹，我手中这幅百花环绕，簇拥牡丹，寓意画中之人位处中宫，乃后宫之首。你是最熟悉母亲的人，一会我作画时请姑娘仔细替我瞧着，若有不妥之处还请立刻指出，我好及时着补。”

珍珠微微点了点头，“殿下，为何您今日，突然想起为娘娘作像呢？”

玄明回头，远远望着屋内挂着的皇后画像，轻叹道，“我想趁着今日，将脑海中母亲的形象记录下来，深深地烙印在心里。往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了……”

玄明的话，不免令珍珠心生担忧，但她并未追问，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一边研墨，一边替玄明“把关”。

半个时辰过去，画像终于完成。玄明将画卷挂在眼前，细细欣赏着。

画作中的女子，与萧皇后生前的模样，足有九分相似。

相比殿内画师十年前所作的人像，此画中的皇后，脸庞显得稍微臃肿了些，也不再那般神采奕奕，可眉眼之中却更添了几分慈祥与平和，就同玄明记忆中母亲端坐在饭桌旁，招呼自己过去时岁月静好的模样，如出一辙。

“殿下，您果真和所有人传颂的那样，画得真像！真好！”珍珠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画中的人儿，不忍心移开视线，眼眶竟不自知地湿润了。

“连你也觉得像，那我便放心了。”玄明杏眼中透着的浅笑，笑得温柔，可说话声却有些哽咽，“你知道吗？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因为任何人终有一死。我最害怕的，是遗忘……我害怕，许久之后，当我再想去记起生命中至亲的样貌，任凭我如何去回忆、去追思，可脑海中浮现的，终只剩一张模糊的脸……我她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最后却连我都记不起她曾在这世上，所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