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就轻到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恰逢于此时停在了视野所不能及的拐角处后的墙壁后,停顿在了陈姨提起那位“不小心”买了晦气房子租客的话语上,陈姨没注意,方灼却见到了。
银白色的闪电划破天穹的那一瞬间,方灼清清楚楚的见到楼梯后那个男人的身影。
黑夹克,马丁靴,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还有一张怎么看都非常出色的脸。
可方灼最不能忘记的是对方带着笑,眼底却积压着什么情绪丝毫不透光鸦青色的眼。
的确很奇怪。
方灼想。
那人的表情看起来完全没有偷听的紧张感,而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观察着这里发生的事件,好似在观察什么新奇的存在,全然不顾自己就是两个人口中倒霉的当事人。像一只蠢蠢欲动的野兽,耐心蛰伏着什么。
脚步声又继续。
随着鞋底啪嗒作响清脆的脚步声,方灼闻到满是泥土与水混合形容不上来味道的空气里,忽然多了一股微不可察,却令人放松的苦艾草味。
他抬眼看着面前笑的痞气的男人。一旁的陈姨早在看到男人出现的那一瞬间,就满脸说坏话被抓包的心虚,一边哎呦叫唤着要给孙子做晚饭,一边丢下了倒霉被牵连的方灼,步履生风的上了楼。
只留下站在一明一暗两处的两个人,四目相对。
那双鸦青色的眼底在看到方灼时划过了明显的笑意。男人从衣兜里掏出一颗看起来已经无处售卖包装简单的奶糖,晃了晃递到了方灼的面前。
“你好,新邻居,我是这两天刚搬到你隔壁的秦淮述,第一次见面有点匆忙,没准备什么礼物。送你颗糖吧。”
更奇怪了,哪有人上来就给陌生人塞糖的?塞的还是奶糖。
方灼的目光从包装纸上那只黑白色的奶牛身上略过,久违的无语,他并没有接住对方递过来的糖,而是礼貌的点头,朝着自己的“新邻居”打着招呼。
“我是方灼。”
“我知道。”
好像预料到了方灼不会接受他的糖果,男人极其自然的收回手,拆开包装袋将奶糖塞入口中咀嚼,少上挑的眉眼在方灼被雨雾浸透的湿润的发丝上盯了一会,微不可查的挑起眉,手指动了一下,像是要手贱的去撩,不过秦淮述并没有动手。
“我从其他邻居口中听过你的名字,成绩好,性格好,礼貌还听话。”
不知道是不是方灼的错觉,他总觉得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在讲到“听话”两个字时忽然的笑了一声。
“今天终于见到了,不过看起来好像和传闻里面有区别啊。”
自称“秦淮述”的男人语调幽幽,戏谑的目光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方灼,半指手套包裹的手指比划了一下方灼有些臭的脸色,轻笑一声。
“成绩好没看出来,至于性格好……”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方灼却懂了这人没说完的话,一边烦躁这人对待自己熟稔的语气,好似和自己很熟的模样,一边烦躁于耳边愈发吵闹的絮叨。
簌簌的雨声还在继续。他抬起一双淬满了风雪铅灰色的眼,太阳穴抽搐的疼痛已然的令他耐心告罄,只想着怎么样才能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回到自己的家里裹着被子好好的睡一觉。
“嗯我知道了,所以你能让开吗?”
语调听起来颇为的不耐烦。
面前的男人似是为方灼明显的情绪外露惊了半秒,像是注意到方灼紧皱的眉头,那一双鸦青色的眼睛安静的落在方灼的身上,倏然的,秦淮述上前一步,那双被手套包裹住的手指隔着一层厚厚的皮革按在了方灼的太阳穴上。
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按下了世界的静音键,这样诡异的事情让方灼瞳孔一缩,下意识抬头,错愕的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男人。
只见他扬唇一笑。
“现在安静了?”
秦淮述的表情并不算夸张,只是隐隐的带着点细碎的笑意,可方灼总觉得对方像是在笑自己简单的就被一些事情干扰了情绪。
“你怎么做到的?”
方灼有些烦躁的揉揉眉心,并没有直接问对方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办法让自己脑子里那些吵的不行的声音安静下来的,因为他总觉得,对方应该懂自己的意思。
“就这样做到的。”
果不其然,秦淮述闻言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站在方灼面前毫不避讳的伸出手,一团微弱的光晕出现在了他的手里,旋转着变成小鱼,小鸟,各种各样奇怪又可爱的形状,和哄小朋友似的,看的方灼眼花缭乱。
他有些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