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风嘴角微微上扬,小得意道:“都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易青风总是这样说话,简短又含蓄,让人猜不透他,狸纯深吸一口气,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你陪我去了那大伯怎么办?而且你也受伤了。”
易青风似乎只听到了狸纯对他的关心,径直回道:“没关系的,不打紧。”
狸纯此时心中已经将易青揍上数万遍了,他怎么就是听不懂话呢,“啧,你倒是不打紧,那大伯怎么办呢?”
易青风垂下眼眸,略显迟疑道:“我……不知道。”
狸纯轻轻叹气,心道:这年头傻子也能是散仙吗?寻思间他转头看着那男人。见他浑身沾满泥污,一脸愁容,腿上的伤口鲜血直流,看得还挺叫人揪心。
“要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去?”
男人摇摇头,一脸不情愿。
“那你自己回去?”
男人瞪大双眼,左顾右盼,目光在易青风与狸纯之间游移,再度摇头:“万一……我我不敢……”
“那你在原地等我们?”
他脸上被恐惧爬满,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颤抖着声音说:“我不敢,我不行!”
狸纯见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索性决断道:“那我们明日再来!今日先回去,怎么样?”
男人连忙拦住二人,强势道:“不行!就今天!要早点找到小峻,不然我不放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易青风的面色比先前更显苍白,表情更淡了。他阖目缓吸一口气,似在调息宁神,随后慢悠悠道:“那只能我们三个一起去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男人还想再说什么,但思来想去,终究想不出更好的对策,只得无奈顺从,“那行吧,不过你们得保证我的安全,我不能是在去找我儿子的路上出了危险,结果儿子没找回来,自己的命也没了。”
这男人也实在难缠,但求生之念人皆有之,能理解。
狸纯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谁都不准再反悔!”他慢慢将视线从易青风转向那个男人,“如果后悔想要临阵脱逃,后果自负!”
哪怕有两个会武之人在身旁,那男人仍是心怀不安,于是三人行路时就排成一线:狸纯在前,男人居中,易青风则殿后。
狸纯虽对易青风心存芥蒂,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若不交谈几句,连他自己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对了易青风,那个金色的花你还没说呢。”
他能主动与自己说话,易青风自然是高兴,“那朵金色的花,应是天上某位神之物,不知何故流落凡间。”
“就这些?”狸纯追问。
少说一点,狸纯就会多问一些,“此花有疗愈之效,但仅限于妖、仙,对凡人并无作用。”
听到这里,狸纯忽然想起一件差点忘记的事:“哦,对了,大伯,能走进雾林的路是不是只有两条?”
男人应道:“嗯,我们现在走的就是其中一条。”
狸纯冁尔而笑道:“我说呢,另一条的尽头就是这条路的尽头,我就是从这条路的尽头赶来的。”
“哎,对了,大伯,如果走到尽头还未见您儿子的话,我可就不能确保他还活着咯。”
闻言,男人连忙说:“我儿子是昨天晚上来这雾林的,你也说那兽不吃人,那我儿子怎么还会死呀?”
狸纯道:“唉,兽不吃人,花吃人。”
男人一脸茫然,不解其意。易青风遂补充道:“另一条路的尽头有一湖,湖中央盛开着一朵金色花。此花需以养料滋养,而村中失踪之人就是它的养料。”
那男人不愿相信,心中臆测,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可能?或许他被那只兽打伤,然后逃到小道边上的这些林子里……他又不曾走另一条路,没回来过的人都是从这条路进去的,怎么就……”
狸纯叹道:“大伯莫要不信,以上这些猜测实难成立。”
男人追问:“为何这么说?”
易青风解释道:“他们贪念太重,这雾林中的雾并非寻常之物,它会指引那些贪心太重的人去往他们该走的路。”
狸纯接道:“没错,就是这样滴。若您儿子只是误入此地,那么您的揣测或有几分道理。但您也说过,他是为了寻找所谓宝藏才踏入这雾林的,不是吗?”
或许男人并未完全理解,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男人喃喃自语:“贪念太重……贪念太重……这林子里究竟有些什么?让那疯子两眼发光,竟惹得这些智力尚全的人也……我的儿子……”
狸纯似在安慰,又似无意,道:“大伯别伤心,其实说实在的,我觉得你们村里的人都不太正常。”
易青风接口道:“进村子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整个村子都不正常。”
男人仿佛失了魂,眼中再无急切寻找儿子的光,“不正常……都不正常,没有一个正常人,都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