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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第1页）

数日之后，约三更天的时候，秦朗魂在山间慢慢悠悠的游荡。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喊：“哥哥——！”第一声没有完全听得清楚，秦朗魂停下了脚步，又听得第二声喊：“哥哥——！”秦朗魂转过脸向声音所来的方向一望，老远看见一个鬼魂向他移动过来。他定睛再看：不是别人，原来正是他弟弟秦明之魂。秦明魂快速的移动到他的面前，道：“哥哥！你怎么为国捐躯，也来到这阴曹地府了？”

有的看官也许有所不知：当初，司马懿派郑文去向诸葛孔明诈降，为了打消孔明的狐疑之心理，秦朗的弟弟秦明愿意采用比苦肉计更为残酷更为悲壮的一种计策，不妨叫做“舍命计”吧。当然，如果有看官认为这种计策其实仍是苦肉计的变种、延伸和深化，仍属于苦肉计的范畴，也是未尝不可的。

其具体做法就是：秦明冒充他哥哥晴朗的身份，——因为秦朗是大将军，其声名和武艺都比其弟弟秦明高强得多。如果失去秦朗，司马懿的损失会更大。——去向已经前往孔明处诈降的郑文单挑搦战，让郑文杀掉自己，以此向孔明表明：郑文的投降是切实的，是真心实意的。秦明去向郑文单挑搦战，让郑文砍杀了自己。可是，狐疑心极重的孔明，仍然不相信郑文的投降是真心的，并且识破了弟弟冒充哥哥的阴谋。于是孔明在利用了郑文之手写了封密信赚司马懿率领大军去劫蜀军营寨之后，把郑文投进了监狱，以待时处置。

秦明舍去生命了，可是又没有达到战略战术的目的，真可悲可叹到极点了。——这跟战国时的一员名叫樊於期将军的情形倒有些类似。樊於期将军为了能刺杀掉秦王，而自刎，让荆轲带去自己的头颅作为信物去拜见秦王，利用这机会刺杀秦王。樊於期将军的头颅献出了，而荆轲刺秦王仍然以失败告终，这跟秦明的献出生命而没能使郑文骗过诸葛亮确乎有点类似，其悲壮程度似乎也不相上下。——这种手段，即便是比人类体型大得多的动物们，也是学不来的。

现在，秦明魂在这里见到了哥哥秦朗魂，不由得几分惊讶哥哥何以也成了鬼魂。秦朗回答说：“兄弟啊，你不晓得啊，为了打消孔明对郑文投降的怀疑，你以哥哥的名义死了，但诸葛亮依然识破了郑文是诈降，并且得知了郑文杀死的是你而不是我。弟弟等于是白死了呀！唉——！现在回想起来，都督，其实是有些歹毒的；而你我，是多么的愚蠢！——兄弟啊，我听到别的鬼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的：你被杀之后，孔明仍然识破了郑文是诈降，但是没有立即杀他，而是强逼他写了封密信给司马都督，赚司马都督前往劫蜀军寨，企图以此杀掉或活捉司马都督。而司马都督派我作为前锋，司马都督本人为后应，去劫蜀军营寨，结果我们中了孔明的诡计，我们损失了十之七八的兵员，而我，身中了七八支箭，就成了阴间一个鬼魂了……。”

这些都是秦明魂原先所不知道也预料不到的，听了哥哥魂的陈述之后，秦明魂真是惊讶万分哀伤不已。……

却说孔明率领得胜之兵回到了大营寨，犒赏了所有仍然活着的将士，让众人酒肉充足饭饱了一顿，士兵们吃喝得七歪八扭的，满足感很是强烈且久长，连在狱中的郑文也得以改善了一次伙食：当天中午的饭菜不仅数量足，不含泥沙，而且还增加了好多根肉丝儿。肉丝儿虽然没有能够让郑文吃够，但毕竟比往日一根没有要强得多。郑文吃完后，很有几分开心，坐在牢房的稻草上，静静的听到了墙外两名狱卒谈话的声音，说郑文的一封信，赚得魏兵大量的人马来劫寨，结果中了几路军的埋伏，把魏军打得落花流水。要不然，如果不是打了大胜仗，今天的这顿酒肉哪来得吃呀！

郑文听得两名狱卒墙外的谈话之后，心中顿时产生了几分讶异和几分快意以及能够活下去的希望：因为他虽然原本是诈降，但毕竟写信赚得魏兵来劫寨而使蜀军打了个大胜仗，虽然死去了好多魏兵而让我于心不忍，让我羞愧，但于蜀军来说，我毕竟是立了一功的，诸葛丞相一定会依据我的功劳而收留我。这样，我原先的诈降就成为真降，而我的生命就得以保全了。事已至此，忠义是谈不上了，先活下去再说。将来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郑文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有狱卒打开牢房门锁钥的声音。接着一个声音喊道：“郑文，出来！丞相要提审你。”

郑文想：打了胜仗，诸葛丞相一定很高兴，也许就会饶恕了小人的罪行了。

郑文被押解到孔明的面前。他立马跪下拜道：“小人恭贺丞相得胜！小人请求丞相饶恕小人的罪过。小人将为丞相效犬马之力！”

孔明板着脸说：“休要再啰嗦了！准备上路吧。——记住：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郑文吓得浑身都瘫软了。他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到地，道：“丞相饶命！小人有罪，但小人也是有功的呀！小人的一封信，赚得魏兵来，让蜀军打了个大胜仗，小人是将功补了过的呀！丞相饶命啊！……”

郑文喊叫了这么多，孔明显然是不耐烦了，对刀斧手喝道：“拉下去，快！斩！”

刀斧手在拖拉郑文的过程中，郑文早尿了一裤子了，沿途上也拉下了一些尿液。直到刀斧手高高举起屠刀时，他嘴里还在喊“我也是有功的呀”。而到了砍落下他的头颅时，喊声才戛然而止。……他的灵魂脱离开他的躯体，向着那深山中的林木深处飞移而去，然后跌落于一个山洞的洞口。他的灵魂爬了进去，在里头度过了几天没有丝毫感觉的日子。后来，渐渐产生了一些神志和智慧，也产生了一些记忆。他把自己生前的一段时光又回忆了一遍，然后又回到了孔明为何不饶他性命的问题上。

郑文魂忽然一个激灵，生前想不通的问题，好像豁然开朗了：孔明也是个草菅人命的家伙，他何以会看重我的功劳和我的性命？一切都是利用！没错，一切都是利用！他只要工具，哪会顾及人道？我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了。他认为，留着我，会多一张嘴吃饭，还会增加一个暗藏的敌人，所以一打了胜仗，即杀死了我。

……却说孔明将随军工匠一千多人召集到了葫芦谷，——也叫上方谷——，制造被称为“木牛”、“流马”的两种木头器具，实际上就是两种小型的木头装载车，可推，可拉，在陡峭的山坡或较为狭窄的山路上都可以装载着粮草推着走或拉着走，极为方便，也快捷。虽然比不上后人“蒸汽机”“燃油机”那样的发明创造，但在当时的粮草等物资的运输方面，可以说是一个极大的改进，因而蜀军将士们对此非常赞赏和高兴，对这种运输器具的发明人诸葛孔明——是孔明本人发明的，还是另外的工匠发明的而归到了孔明的名下，这里就不作考证了。——更是极为钦敬和拜服。

却说魏军没有出战已有了好多时日，司马懿心中难免有些忧闷、落寞甚至担忧。而正在此时，哨探马前来报告说：“蜀军用那种被唤做’木牛流马’的小车子转运粮草，人不要费大劲儿，木牛流马又不需要吃食，实在是方便快捷费用小。”

司马懿不由得大吃一惊，道：“这些天，我军所以坚守而没有主动出战，就是因为蜀军粮草转运困难，想要等他们粮草匮乏时不战自溃的。现在他们用这种办法运送粮草，困难大大的减轻，他们必能长久地坚持，不思退兵了。如此，则如何是好呢？”在场的属官一时竟也没了话。

司马懿想：“木牛流马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玩意儿，说起来是那么的神奇，何不如偷袭夺得几匹来瞧瞧。”

于是司马懿急唤来张虎、乐綝两位将军，吩咐他们道：“你们两人各带领五百人马，从斜谷小路抄近道，待蜀军推过木牛流马，放过他们大部分人过去，待到他们队伍的末梢，突然一齐杀出，夺它个三匹五匹的回来看看。——不要多抢，免得蜀兵快速追赶。”

张虎、乐綝两人心领神会，依照命令各人率领了五百人马，并且都装扮成蜀军的模样，夜间偷偷地抄斜路行进，埋伏于山谷之中。等待了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哨探兵过来报告说果然发现了蜀兵推赶着木牛流马过来了。

埋伏在山谷中的魏兵窥视着蜀兵将要全部过去，于是一声令下，战鼓敲得震天响，两边的伏兵一齐杀出。运送粮草的蜀兵惊慌失措，特别是队伍末梢的一些士兵更是吓得屁滚尿流，丢下木牛流马就拼命逃跑。

逃跑的蜀军并没有杀回马枪。张虎、乐綝引领着士兵欢欢喜喜地推拉着木牛流马回到本寨，司马懿眯缝着双眼，也笑得露出了不甚齐整的牙齿。

司马懿唤来随军工匠中的几个手艺精湛者，吩咐他们对木牛流马的构造及使用原理进行了认真仔细的研究，几个工匠都认为完全可以仿造出来。司马懿咧着嘴高兴地道：“我正是需要你们的这句话！望尔等快速将工匠们都组织起来，日夜轮换班次给我制造出来。”

于是能工巧匠们日夜轮流换班，好多忠诚之士日夜操劳，眼睛都熬红了，双眼形成了两个黑框子。经过半个多月紧锣密鼓、辛辛苦苦的劳作，木牛流马终于仿制成功了。——用后人的后人的话说，不曾需要一个铜板的专利费用。——并且一气造出了两千多辆。对工匠们的工作态度工作热情特别是工作效率，司马懿心中甚是满意，除了奖励了一些银两给工匠们之外，还专门为其举办了一场欢乐的晚宴，让工匠们酒足饭饱了一顿，类似于后人的颁奖大会和庆功宴会。

接着司马懿组织了一支由镇远将军岑威为指挥官的特别运输队伍，共有一千多名军士，去陇西一带搬运粮草。那些木牛流马运用起来轻便自如，加之“经手不穷”，运送粮草的士兵们是不愁饿肚子的，因此军士们个个心怀欢喜，乐意而为之。

且说魏军将领岑威率领着特别运输队驾驭着木牛流马运送粮草，按照常规速度正在行进。忽然哨探兵报告说“前面有一支队伍，好像是巡粮队”。——“巡粮队”，就是往来于运送粮草道路上的巡察粮草运输情况以防止遭遇不测的队伍的简称。——岑威立马警惕了起来，令人继续哨探，跟那支队伍的人喊话，原来都是中原人说话的口音，确定确实是魏军的巡粮队。于是两军合并在一处，仍然放心地按照常规速度前进。

刚行进了不到两里，忽然喊声大起，原先巡粮队的人在队伍中挥刀砍人，几个运粮队的队员瞬间就被砍伤砍死了。又听得队伍中一声大吼：“蜀中大将王平在此！”魏兵方才明白原来所谓的“巡粮队”是一股蜀军，穿的魏军的服装，混进运粮队伍了。可是，魏兵们明白得还是太晚了，他们被混进来的蜀军士兵杀死了一大半。

岑威急忙在军中喊道：“快！快！运粮队的弟兄们！赶快对准刚刚混进来的蜀军，杀！”运粮队的部分士兵虽然进行了一些抵抗，但还是为时已晚了，他们更多的人被砍死砍伤。岑威愤然杀死了一名蜀兵，但没料到蜀军的将领王平从旁侧赶上来，一刀削去了他的肩膀，鲜血喷洒，他倒了下去。

其余的魏军败兵只得完全放弃了木牛流马，拼命逃回到北原的营寨，向郭淮报告了军粮被劫的坏消息。郭淮大吃一惊，急忙率领军队前往杀敌，抢夺粮草。还好，蜀军还没有走远，郭淮令骑兵们飞马直追杀过去。王平见势不妙，连忙命军士们迅速撤离。魏军奋力追赶，但眼看着蜀军向崎岖小路而逃了。于是郭淮命军士们放弃追击，回转来保护粮草。令军士们驾驭木牛流马。但木牛流马一个个都僵硬了似的，用力死推或用力死拽，它们都不移动一点点，将郭淮急得冒了一身汗水。

郭淮和魏兵们正在感到蹊跷感到没奈何的时候，忽然战鼓声咚咚咚，喧天震响，喊杀之声从四面传来，两路蜀军人马飞速奔杀过来，有的将校看出了为首的将领是魏延和姜维。而先前快速逃走的王平又率领人马冲杀了回来。三路军夹击，把郭淮及魏兵将士们包围在垓心。郭淮并不愿意投降做俘虏，而是率领军士们拼死力作战，决心杀开一个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