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眼泪是为谁而流。她的母亲只身一人被留在了侯府,那个禽兽生父为了一己之私,打算用私生女将她取而代之,为了不留下后患,对方不仅想将自己除去,她的母亲也绝不会被放过。
侯府这处水深火热之地,刚出生的她能侥幸被母亲乳娘带着逃脱,但她的母亲,却被困在了后宅深处。
最让人心痛的是,她的母亲或许已经没几天可活,禽兽生父必定会在圣旨到来之前,了结她母亲的性命……
这短短的相处,不仅能让冯轶体会到母亲的拳拳爱子之心,也让她了解到,她母亲和母亲乳娘的聪慧,她们被逼得只能做出逃离的下策,必然是无其他路可走……
不知不觉,泪水已经在冯轶的眼中泛滥。
乳娘默默地流了一会泪,才关注到冯轶的脸上。见到她同样哭得通红的脸蛋和鼻头,不由悲从心来,终于搂着冯轶痛哭出声。
不过越来越沉的天色不容乳娘多想,她擦干自己和冯轶脸上的泪水,再度将冯轶放回食盒,跨上大马,将食盒置于身前,开始往前寻找晚上能落脚的地方。
靠近皇城的地界人丁还是相对兴旺的,她们很快就到了一处村庄。
乳娘花了一些银钱找了一处农家借宿。恰好这户家中还有刚生产的母羊,乳娘又买了羊乳煮好晾温,在陶壶奶嘴中塞入细布盛装,喂给冯轶。
两人心里都深知,一时的逃脱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等到魏扶发现冯轶的失踪,必定会派人来追杀。
好在城门已经关闭,总能拖上一些时间。
乳娘强撑着睡上一觉,第二日天还未亮,她起身将从农家手中买的羊乳全部煮好,给冯轶喂了一些,剩下的装入一个水囊,又从同样醒来的农家妇人那里换了些生红薯和普通粗布衣服,便匆匆出发。
冯轶一直被装在食盒中,有厚厚襁褓铺垫,尚被颠簸得晕头晕脑。
好在乳娘怕封闭食盒引得冯轶窒息,从皇城离开后,便没再盖食盒盖子,看着上方快速闪过的蔚蓝天空和树木枝杈,冯轶还能自我调侃,就当是体验了一把古代的敞篷跑车。
古代的地图是战略物资,普通人根本没机会接触,又怕走小路会遇上强盗猛兽,所以乳娘只能骑着马走官道,然后向途中的人问路和借宿。
她打算听从冯轶母亲的吩咐,直接带着冯轶去北边。
冯轶外家虽已全逝,但人脉和威望还在,只有到了那边的地界,两人才能完全脱险。
只是乳娘很快发现这个计划还是漏洞太大。她一介妇人,又骑马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在路上实在太过打眼。
还不到三天的时间,虽然行了应该有两百多里路,但她行至一个驿站打算休整的时候,只是去后边马棚给马喂把草料,便听到踏踏的马蹄声停在驿站前边。
乳娘莫名心弦一紧,停下动作附在墙角听动静。
谁知前边既没有小厮的吆喝声,又没传来客人的吩咐声,乳娘便断定大事不妙。
冯轶能看到她的面容泛起紧张之色,将陶壶奶嘴往她口中一塞,便带着装她的食盒轻手轻脚地绕到马棚后面。
好在这个驿站恰巧建在一处山涧旁,马棚后有一条小路正好通往山上。
乳娘已经来不及细思,便急匆匆地带着冯轶往山上跑。
跟她想得大差不差,来到驿站的人果然是魏扶派来的。
他们循着蛛丝马迹,判断出乳娘的去向,便飞速地赶来拦截。
来到驿站的第一件事,便是花银子买通小厮,轻声询问有没有骑马带孩子的妇人来到这里。
小厮马上就想到乳娘,好在他先前忙碌个没停,并不知乳娘自己问了人,去给马儿喂草了。
几经攀询,他们甚至将比较简陋的驿站上下搜寻了一下,才得知乳娘去了马棚。
然而等到他们去到马棚,却只见到一匹马孤零零站在那里。
这些人立刻发觉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