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眸中顷刻间?便掀起了一阵波澜,涟漪层层不散,恰好夕阳西下,落在她眼底却像是要灼灼升起的一轮旭日。
“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极清极淡,渺茫如烟雨蒙蒙中的微风,“我最爱东坡先生的词,尤其是那一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眉间?不再微蹙,而是尽情舒展开璨然生辉的笑意。
一张雪白的素面在落日熔金里像镀上了一层金身,鬓发、衣袍在傍晚的风中飘扬飞舞,飘飘乎如遗世独立,似要羽化?登仙而去。
福康安怔怔地看着?南兰。
小小的少年在这一刻几乎是震撼的,一种莫名的震撼,但比之初见少女那如仙似幻的美貌惊鸿一瞥的震撼更?甚。
后来他?才知,那是对?自由的渴望和向往。
但他?突然就有了一种隐隐的预感,这能?困住天下无数女子的后宅是困不住她的,只要有机会迟早有一天她也会如那鹰击长空般离开这里,离开他?。
但福康安更?想抓住她了,如此?独一无二的她。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兰漪院里的那几棵杏花树便完全凋谢,只余一片绿叶葱茏,如今是炎炎夏日了,转眼间?南兰已经在富察府里住了小半年。
她平日里除了去上课本?就甚少出来走动,如今天热起来就更?是惫懒了,休息时只爱在屋里看书?作画。
福康安到现在依旧和她在一块上课,差不多日日都能?见面,但还尤嫌不够,日晒雨打都要往兰漪院里跑。
自己搜罗一些孤本?给南兰看,或是在一旁静静看她作画,或是和她对?弈下棋,再或者赌书?泼茶,如此?消磨时光。
向来喜新厌旧的小少爷,只要和她在一起,做什么也不腻。
隔三?岔四?的福康安还会带南兰去看府里养的家班唱戏,戏曲算是这年头少有的娱乐活动,贵贱老少皆宜。
南兰也不意外?的是个戏迷,她自小在江西长大?,因此?尤爱那里本?地发源的弋阳腔,府里养的是当下最流行的昆曲班子。
为此?福康安还特意让人又找了一个唱弋阳腔的班子进府,南兰初时倒是很喜欢,但后来渐渐就去的少了。
这天福康安照旧在兰漪院的时候小厮来禀告,有从前认识的朋友邀他?出去玩。
福康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从前他?是最耐不住待在府里的,只要一有空闲就往外?面跑,不拘是去茶楼听说书?、梨园看戏、勾栏里看杂耍斗鸡,总之是些纨绔子弟爱玩的活动。
但自南兰来了后,他?还真是很久没出去了。
和狐朋狗友们在一起玩热闹是热闹,好玩是好玩,但这种玩乐转头就可?以丢到脑后,半点不过心。
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大?家都是如此?,可?体会过和南兰在一起快乐的感觉但总觉得以往的热闹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