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小心地移开他搂着自己的结实胳膊,披好了衣服,摸索下地,走到窗前时,正好听到楼下院子里有人在说话。
原来韩瑶醒得早,领着丫鬟在院子里遛弯,正好看到了起床拉筋练武的赵归北。
韩瑶斜眼看了半天,觉得这小子倒是打得有模有样的,可惜,还是没有她兄长打得好。
赵归北也看到了她,正想客套打声招呼,韩瑶连忙制止:“你别过来……洗了澡吗?”
昨晚,她也看到了这位公子一身屎尿前来寻帮手的样子。现在看他靠过来,她就有些鼻子不适。
小赵公子也不自信地闻了闻,自言自语道:“换了三桶水,洗了大半夜呢……怎么?还有味道?”
韩瑶对他的印象原本不甚好,语带嫌弃,叫个常人都能听出来。没想到这位将军之子却是个憨憨,还真闻起自己来了。
一时间,韩瑶被他逗笑了,忍不住以袖遮脸,畅快笑了起来。
赵归北也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冒了傻气,看眼前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他不由得抓了后脑,也跟着笑了起来。
落云在楼上听着,楼下少男少女说笑的声音,不由得也跟着微微一笑,小姑子自从出了京城,仿佛压身的磨盘被移开了,整个人清爽得不得了。
就是不知道她嫁人后,能不能依旧如此天真烂漫。
因为卧龙凤雏受伤不能前往前营,赵归北就此落了单。
韩临风要去驻扎在梁州三十里外的迁西粮草营接管总督运一职,而赵归北则是去离迁西粮草营不远的迁北大营,自然也同路。
赵归北一扫之前对韩临风的轻慢,倒是仿佛小弟一般,有事没事地找世子闲聊。
其实他对郭偃、卢康那二人的腿伤有些存疑。当初交换人质的时候。那二人明明好好地站着,怎么山匪被杀光了,他们反而倒地不起了?
当问起韩临风时,韩世子只是微微一笑:“眼下前线战火如荼,我等自当尽心为国。赵公子如此放不下二人,难道是觉得前线若少了他们这样的贤才,便不能决胜了吗?”
不知怎么,赵归北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像那两个臭棋篓子,不去反而更好,不然他俩凭借出身,占据不高不下的位置,整日不做人事的话,的确还不如没有他俩呢!
就此,赵归北也识趣,不再问。
幸好接下来的旅途还算坦顺,并没有再遭遇山匪一类。再走个三两日,就能进入梁州地界了。
当来到此处时,就能感觉到战乱的肃杀,官道之上,几乎没有什么过往客商。
这天下午时,他们又投靠了两州交接处的驿站。此处驿站因为夹在两山之间,略微荒凉了些。
若这处不设驿站,一般马儿跑到这儿,也没气力了,必须要休息一下。
当马车进了驿站的院子时,地上满是湿漉漉的泥土。
庆阳一下马就踩了一脚泥,忍不住低声骂起了娘。
有驿站的小吏走出来,迅速上下打量着鱼贯而入的车马,眉头微微一皱,复又跑进屋。
不一会,他笑吟吟地跑出来,一脸对不住道:“前些天下了雨,院子还没来及用干砂来垫,请官爷多担待……”
苏落云这时被香草搀扶下了马车,当她走入院子时,也感觉到脚下的湿软。
习惯使然,她每当来到一处陌生的地界,都会借助别的感官迅速了解周遭的环境。
声音、气味,还有湿度温度一类,这些眼睛正常的人几乎不会注意的细节,却是她用来感知环境的必要手段。
这次她也不例外,不自觉地提起鼻子细细闻了一下,同时心里升起了淡淡疑惑。
前两天的确下了几场雨,可是雨后的太阳还算温煦,早就将土地晒干不少。
这院子的土照比别处湿了太多,仿佛刚刚用水冲刷过一般。
她又提鼻子闻了闻,在一片湿气中隐约捕捉到一股淡淡血腥……
所以她笑着开口问道:“敢问厨下可有新鲜的肉品?”
这段时间赶路,住宿的好几家驿站都无什么像样的饭菜。全靠他们自己带的腊肉来顶。虽然东西好吃,可是顿顿都吃这个,舌头也有些受不住。
现在眼看要到地方了,老崔的存货也不多了。
苏落云感觉院子被洗刷过了,又有血腥的味道,便大着胆子猜,这家驿站也许刚刚宰杀了猪羊一类,他们有口福,能吃些鲜肉了。
可是她这么问完,那小吏却又满是歉意道:“真是不巧,厨房的米面刚刚见底,也许久没有什么禽肉了,还请老爷夫人们自行准备饭食。”
一般情况下,不是大城的驿馆,只提供车马住宿,像饭食一类都有些供应不及时,一般只有粗茶淡饭。大部分人在驿馆可以借用土灶柴火,自己烧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