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娘子的眼泪无声流了一脸,她擦不干净,干脆趴在破桌子上,压抑着恸哭,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苦楚,一并哭出来。
灯光氤氲摇晃,文素素听着她受伤的呜咽,神色哀怜。
生为女人本不易,在大齐生为女人,尤其是穷困女人,生下来到老,一辈子就只是在艰难求活着,而非过日子。
秦娘子哭完,心情通透了许多,她擦了脸,道:“你的恩情,我也记得。当时我就是想着,你的遭遇太惨,我搭把手,不过举手之劳,没曾想你还了这么大的恩情。我没甚出息,这间铺子在这里,你随时回来,我少不了你一口饭吃。”
文素素暖暖笑了起来,秦娘子从未见她笑过,这一笑,她好像看到了花儿绽放。
“你以后别这般笑了。。。。。。不是,我是说,唉。。。。。。”
文素素道:“秦姐姐,我懂。我就是高兴,与你笑一笑。时辰不早,我今晚就搬走,秦姐姐,你早些歇息。”
秦娘子想了下,没再多留,抢着去帮文素素收拾。她只得一两件衣衫,很快就收拾整齐,将她送到了巷子口。
瘦猴子驾车已等在那里,秦娘子依依不舍告别,目送文素素离去,站了好一阵,方转身回屋。
文素素回到瘦猴子的院子,何三贵已经将车赶了回来,与许梨花一起在努力擦拭屋子,铺床烧水。
她一下车,两人都围了上前,恭敬无比地冲她傻笑。
女户,路引,青壮骡子,结实豪华的辎车,银子。。。。。。
如今文素素在他们眼里,比陈晋山还要厉害!
文素素太累,没心情与他们多说,向瘦猴子交待了秦娘子可能来假装借银子的事情,痛快彻底清洗过,钻进干净的被褥里,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翌日午后。起床用过饭,文素素坐在廊檐下瘦猴子那张旧躺椅上,沉默望着天上的太阳,直到太阳西斜,夜色沉沉。
瘦猴子拉着何三贵与许梨花,屏声静气,连走路都放轻了手脚,生怕打扰到了文素素。
文素素起了身,声音暗哑道:“备车,去仙客来。”
瘦猴子嗖地窜了上前,屁股一歪,用力顶开何三贵,奔到了牲畜棚去牵骡子。
何三贵懊恼不已,不敢当着文素素的面争抢,只能由瘦猴子抢了差使。
许梨花眼珠一转,拉着他嘀咕道:“贵子哥,娘子还没用饭,娘子爱干净,你我赶紧去烧水,备好饭食。我们吃的杂粮馒头,哪能给娘子吃,娘子要吃新鲜的,再去买些羊肉,有钱了,嘻嘻,以后我们天天都能吃羊肉!”
何三贵默然了下,纠正道:“瘦猴子叫老大,以后你我也要改称老大。”
文素素没理会他们,坐上车到了仙客来后侧门。
门房去传了话,不若以前那般,很快有人出来。问川山询没露面,殷知晦更不见踪影。
瘦猴子有些不安,又不敢多问。
文素素肃立在门边,一如既往的沉静。
天际星河璀璨,星光溅在她身上,伴着灯笼的光,她看上去仿佛一尊冰凉的玉菩萨。
瘦猴子的心,莫名就安定了。
文素素只心无旁骛地等,等着毛遂自荐。
这一脚若踏进去,便再无法回头,她不给自己留退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她要做主自己的命运,照拂与她一样不幸的女人。
她等的是,无上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