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脏吗?”
良芷低头,也觉得衣裤上都是泥,她抹了一把脸,胳膊肘碰到青瓷瓶上的枯枝,一擦就碎掉了好几根,她只得把身子移开,“还有没有?”
“没了。”嘴里说没有,视线仍落在她面上。
良芷就疑心他没讲实话,正要去找镜子,姚咸手往她纤腰上一揽,腾空把她抱起来,一步步往里走。
先前她嫌弃厢房太小太冷,打通了两间,前内的陈设变了一些,案头一枚枯枝修剪得有模有样,干枝上系着垂落的红缨,就斜插在砚台旁的窄口青瓷瓶中。
良芷认出上面缠绕的金丝线,是那日自己戴在头上的,她不由弯了唇角,顾着欣赏,枕着他的肩错回眼来,才知道他是要把她放到床上,便叫起来,“哎,脏呀!”
姚咸没回她,良芷一时别扭也来不及了,背已经挨到床面,只得得仰面躺着,她左右看看,撇起嘴来:“你这床可比我那儿小多了。”
姚咸把她覆在身下,“够用就好。”
良芷闻言浑身一颤,紧紧闭着眼睛。等了许久不见动静,耳边一声轻笑。
她回过味来,登时脸热,扭着身子就要下榻,被姚咸摁回去,他不笑了,诚恳道:“公主近日劳神,怕是也不曾睡好吧,在这儿休息下吧。”
他把她仅有的发髻也解了,“辰时我叫公主起来。”
良芷不动了,看着他眉眼好半会,眼睛不依不舍的,摊开手,“那你要陪我。”
姚咸看着她,说:“好。”他把手握上去,侧身也躺了下去。
微凉的肌肤透过外衫贴在她脸颊上,良芷一下子身心松懈了,偶听衣物摩擦,她不觉朦胧睡去……
梦又至那方殿门前。
世子竟然还跪着,良芷急急也跪下去,“哥!别跪了!“
“阿芙。”良景低眼看她。
良芷只能扯得动他一侧的衣袖,“蔺二在城门等你,这次我不跟母亲说,你要去就快去吧……”
“你在说什么?”世子淡淡打断。
良芷手一顿,听见世子沉声道——“我在此求母亲,我要娶薛家长女为世子妃。”他的一双眼睛与她肖似,年纪尚浅时,他眼底还是有对万事万物的探索,喜形于色。
而如今,眉眼依旧是那样的眉眼,此刻里头的神色却愈发锐利,也愈发深沉。
殿门很快在身后打开,出来的只有一个青衣的婢女,声音不带情绪,“王后请世子进去。”
良芷茫然地看他就给自己一道背影,喃喃:“哥……”
有刺光打过来,她环顾四面,日头明灿灿的,芭蕉冉冉,蕉叶不时被风吹得荡起,藏着蝉鸣,已是盛夏。
良芷低头笑了笑:“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啊……”
原来是这样,她怎么忘了?
……
房间里很安静,良芷醒了没睁眼,思及往事,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青色的纱帐四面围拢,屋外雨声淅沥,这种时候,她心中柔软,真的什么苦闷都要烟消云散了,躲一躲也好,她想。
良芷把脑袋往他怀里凑,等了好一会,仍未睡着。她悄悄睁了眼,姚咸仍在睡,便小心翼翼从他怀中起身。
只是宽容还不到一刻,就又气恼起来。
她下身脱得只剩里衣,亵衣的系带还开着,外衣则潦草扔到了床尾。
难怪凉嗖嗖的。
姚咸闭目,良芷一个爪子要打过去。他本就是装睡,蓦地睁眼,直接将她手腕一捉,微微弯唇,“不睡了?”
“你,你……僭越!”良芷一时找不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