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叹一口气,看着东天那一弯又白又薄的月牙,很是苦涩道:“我郭伯伯他们都不对我讲这事,你为何要说?”
风逸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你父亲的事迹,当今武林中知道的人不少,你到丐帮、全真教,乃至于江湖上,找些上年龄的,或者你去中都、嘉兴烟雨楼问附近的住民,都不难查询。
就是他身死的经过,也有很多人亲眼目睹,他们应该也都活着,所以这不是什么秘密。
而你郭伯伯之所以不跟你讲,只是看你年纪小,生怕你背着沉重的心理包袱,不利于你成长,这是一片爱子之心罢了!
若换了别人,杀了你都是人之常情,更别说考虑你的感受了。
而江南七怪对郭靖有教养之恩,在江湖上行侠一生,却被害了性命!
就是你郭伯母年轻二十岁,你早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毕竟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就是父亲与爱人,可因为杨康,都差点死了,她那时可是有着小妖女之称!”
这一层道理杨过未曾想过,听到这儿,凛然道:“风兄说得是,是我错想了郭伯伯郭伯母他们,也难怪柯公公那天生了那么大的气。”
风逸点头道:“是啊,所以柯大侠这个侠字当之无愧。
他的几位兄弟死在你父亲与欧阳锋手里,你还拜欧阳锋为义父,他能忍住没打死你,以他嫉恶如仇的性子,那是真正的难哪!”
杨过愣了一下,问道:“你仿佛早就知道欧阳锋是我义父?”
“无巧不成书呗!”风逸叹一口气:“欧阳锋一直再寻你这个儿子,从桃花岛跑到终南山,今日白天我还跟他打了一场,我听他说的!”
他虚实结合,饶是杨过机灵无比,也一时转不过念头:“他也来了终南山?”
风逸嗯道:“他人虽然疯了,却记得你这个儿子,而且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父亲之死的原因,因为李莫愁与小龙女的师父也是欧阳锋打死的,她要当着你与师父的面,揭穿这件事。”
“什么?”杨过的心子突突狂跳,想到师父撒腿就跑,才跑数步,忽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趴在地上,痛苦欲死。
忽听风逸叹一口气:“你们这种关系,除了造化弄人,我都想不出形容了。”
伸手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这辈子可以做好多选择,唯独父母没得选。
而你的种种经历,义父、师父也没的选,所以你应该振作,别为几句话扰乱了心志,莫非你师父连这也没教你?”
这寥寥数句,直如醍醐灌顶。
杨过惊醒过来,心想:“是啊,说来说去,都是他一面之词,他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胡说八道也未可知!
我可以去问姑姑,可以去问郭伯伯,可以去问丘道长……”想到这儿,不由鼻酸眼热、险些儿落泪,他突然明白了丘处机为何见到自己第一面,就疾言厉色的告诫自己了。这是怕自己随了父亲。
而且全真教的那些人,对自己也不友好,是不是也有父亲的原因。
杨过聪明无比,知道风逸说的八成是真,可也努力打起精神,起身强笑道:“风兄说的是,况且父是父,我是我……我……”
说着终究眼眶一热,泪水淌了下来。
他一直盼望着知道父亲的事迹,他在心中为父亲设想了很多英雄事迹,否则焉能与名震天下的郭大侠结拜?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风逸略略点头道:“不错,虽说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固然是一种不公平,却也是人之常情。
可你郭伯伯对待你没有一点有色眼镜,那是拿你当亲儿子,这是极为难得的。
这一点你得学学,试想,你与他易地而处,能不能如他一般?
人生在世,绝对不能偏激,否则就跟李莫愁如今一样,遇到一点挫折便痛苦不堪!”
杨过听的精神一振,沉默一时,忽道:“风兄,我有一个疑惑,不知当不当问?”
风逸微微一笑:“我们说了这么多,还有什么不当问的?”
杨过说道:“李莫愁究竟和你什么关系?我看他对你不一般。”
风逸干笑一声:“你不用害怕,她如今功力损失了七八成,毒蛇没了牙,就想和自己最重要的人撒个娇而已,也就是和你师祖,赌气罢了。”
顿了一顿,又道:“至于我和她的关系,就是我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东西,所以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她现在还没给我,我就只好让着她点了。”
杨过点了点头,待要说话,忽听山岭下传来李莫愁的声音:“风逸,你对他说了什么,要避开我?”
风逸也不理她,突然便听山顶传来一声长啸,苍劲有力,直可穿石裂云,悠悠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