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立刻想起当时醉仙楼宴饮不成的缘由来,时元青眸中划过一抹深思,并未如往常一般暴起反驳。
“我倒是知道一种画法,以碳条作画,不似寻常画作写意,却能做到栩栩如生,与真人相差无几。”
时元青来了兴趣:“是什么?要怎么作?”
安蕴秀摇摇头:“我不会,只是见过。”
“……”
时元青暴起反驳。
笑闹够了,一旁小厮也在哀哀催行。时元青收了手,别扭地辞行:“待我处理了家事,再来……”他偏了偏头,“来蹭饭。”
安蕴秀轻笑,颔首应下:“那必然是管饱的。”
直到目送时元青离开,杨新觉才轻声开口:“他心中已然动摇,与洪家的关系想必不会长久。”
夜风微拂,周遭一时寂静。二人就这样并肩站在国子监门前,望着黑洞洞早已瞧不见人影的前路。
“我今日去了胡大人府上探病。”
杨新觉忽然回过头来,眸光明亮:“之前与你谈天说地,只当是志趣相投的好友,如今你高中会元,又得贵人青眼,已然具备一战之力。今夜又见时兄似有归改清流之相,方知仅我懈怠已久。”
“蕴林,我们定要——顶峰相见才好。”。
崇文阁廨舍中,一灯如豆。安蕴秀送走了杨新觉,正在翻看着有关税收的经义论著,脑中却仿佛有两拨小人儿在争斗,一刻不休。
她已然意识到宋鸿卓和洪家完全撕破脸并不现实,徐开荣之事横亘在前,双方都需要一个台阶来将此事揭过。若自己还打算归附宋鸿卓,没有比解决这件事更好的投名状了。
只不过这种做法之于自己而言,费尽心思给仇敌使了个绊子,最终却要放他一条生路,难免郁结。
安蕴秀忍不住抬手扶额,心绪波动难休。若是只此一次倒还好说,可堪堪出手便这样艰难,那以后呢?
更何况,体面地将这件事压下去本就难度极大,若是让旁人得知,岂不是要以为宋首辅主动让步是怕了洪家?
……等等,主动让步?
虽说现在双方都想让这事过去,可与此事纠缠颇深、更有可能出手遮掩的,明显不是宋鸿卓啊!
安蕴秀放下了揉额角的手,一个主意悄然生成。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群轻折轴积毁销骨。纵然自己现在不能奈他们如何,也得把这个暗桩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