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一身奶龙色在停车场分外的显眼,短款的羽绒服衬的人比例更好,沈易快步跑过去,还没到江砚身边就连珠炮似的开口:
“怎么不在车里等?大冷天的在外面亮什么相呢?连个口罩都不戴。”
这一下午江砚心情说不上多好,虽然蝰蛇伏法了,但是心里也没有想象中的畅快,死了又能怎么样呢?他爸也还是回不来了,更何况那老东西还苟且偷生这么多年,放在他站在这里,很努力的回想小时候的事儿,但是纵使想的再用力,当年的一切还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一样,看不真切。
小时候父母的脸,实验室中母亲的骸骨,烈士陵园中的墓碑加上刚刚被枪决的蝰蛇,所有的画面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不断交错闪现,站在这里,身体就像是浮在云端一样,直到见到那个冲自己奔来的鲜活身影,江砚才如梦初醒。
“傻了?”
沈易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就见眼前的人却骤然冲自己压过来,江砚连着羽绒服将他抱在怀里,肩头一沉,江砚的下巴抵在了上面,他愣了一下,江砚其实是个情绪挺内敛的人,在外面几乎从不会和他有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那点儿小心思都是留到家里才肯耍。
就像是从来也不撒娇的孩子忽然撒娇了,那杀伤力还是稍微有点儿大的,身上沉甸甸的重量让沈易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好了,不说你了。”
耳边是那人闷闷的一声:
“嗯。”
想来大仇得报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畅快的,毕竟,伤害就是伤害,不是犯罪分子伏诛就可以完全抹杀的,沈易拍了拍,像是哄小孩儿一样。
脆弱的江主任其实也就只持续了十秒左右,十秒后他就站直了身子,脸上分毫软弱都没有,又是寻常那个有些精英范的样子了,忽然开口来了一句颇为现实的话:
“大雪天的,我们去吃你总去的那家铜锅涮肉吧。”
沈易小心地问了一句:
“你现在能吃进去火锅吗?”
他没看过枪决,也不知道现在的枪决是个什么情况,不过特种兵的那种电视剧里不都演看了杀人饭都吃不进去吗?江砚一眼的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手压着人的肩膀帮他开了车门:
“想什么呢?电视剧看多了吧。”
冬天的火锅店是最不缺生意的,扑面而来的火锅羊肉味儿让沈易一进去就饿了,沈易主动说请客,点了一桌子的菜,熙熙攘攘的声音伴着铜锅上升腾的水雾,将江砚重新拉回了万丈红尘中,沈易夹着羊肉裹着羊尾油蘸着麻将香的直眯眼睛,江砚根本不用吃,光是看他的神情就已经不知道多满足了。
“哎,你看那边不是你们局里那个小警察吗?”
江砚顺着沈易的方向看过去,隔着火锅店中式装修的雕花窗的窟窿,隔壁那排桌上可不正是下了班的徐乐乐?换下警服穿着连帽卫衣的小警察看起来嫩的就像是没出校门的大学生一样,只是坐姿有点儿局促,也不知道是这屋子里热的,还是因为对面的小姑娘,他脸上红了一片。
沈易惯是喜欢看热闹的性格,紧着往那边瞄,笑眯眯地出声:
“哎呦,你们这个小警察有情况哦,看那两人的样子,小警察估计还在追求阶段,好纯情的大男孩儿哦。”
纯情?江砚多看了两眼徐乐乐,脸红的猴屁股一样就是纯情?他看着对面这个恨不得眼睛都黏上去的人出声:
“你是得多看看,算起来,这还是你做的大媒呢。”
沈易一懵:
“啊?我做媒?”
“对面那女孩儿叫何曦,想起来没有?”
还没有被羊肉完全塞住的脑子转动了一下,何曦?就是他同事铁哥们的妹妹?
“就是上次借猫的那女孩儿?”
江砚点头:
“嗯,上次要去宠物医院侦查,分局里老油子一堆,能和何曦站在一块儿还不出戏的清澈大学生除了徐乐乐挑不出来第二个了,想来这小子是利用职务之便追求人家姑娘。”
沈易被他这说法逗笑了:
“什么叫利用职务之便?这叫合理利用资源,有前途。”
一顿饭,沈易撑得压在江砚一条手臂上,江砚无奈:
“叫你晚上别吃这么多了,积食了怎么办?”
“忍不住,不行,我得溜达溜达。”
沈易掏出口罩让江砚戴上,拉着人沿着河边的这条步行街走着,河两岸华灯璀璨,正是一晚上最热闹的时候,很多年轻人晚上会到河边来出摊,摊位点缀着各色灯光,三两个户外小椅子摆在河边,放几个舒缓的音乐,就是个颇具氛围感的移动咖啡摊儿。
纵使是冬天,也有不少喜欢这种情调和氛围感的年轻人买单,一路上摊位不断,是独属于这个城市夜晚的活力和魅力。
沈易看着来来往往喝咖啡拍着的年轻人忽然感觉自己都老了,他往江砚身上一贴,身边的人微微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