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薳东杨扭头看我,“今天来的时候经过若敖氏的练兵场,顺便去里面溜达了一圈,你猜我看见谁了?”
我心上一跳,直觉有些不妙。
薳东杨说话都不待停的,即刻自问自答:“我看见你那位师弟了,他居然出现在若敖氏的新兵营中,而且还是个十夫长,看来他终于攀上若敖氏的高枝,准备扶摇直上了。”
我倏然愣住,好像全身上下被冰水淋了个透彻。
“他从军了?”
薳东杨面露疑惑:“怎么,难道你不知道?”
我摇摇头:“他……他没跟我说过。”
薳东杨:“若敖氏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一般他们的兵都出自本家,如果是外面的人进去,少不得要受许多折磨,你那位子玉师弟不仅进了,还一下当了十夫长,要知道就算本家子弟也要一两年才能升上一级。我估计,你那位子玉师弟的日子不会好过。我去的时候,他手下那十个人好像都不怎么听他号令,训练也懒散的很。”
我埋头沉思,一口气从胸腹中提上,堵在喉咙里,略微有些呼吸困难。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白天太阳晒多了,困的。”
薳东杨一半脸在火中,一半脸在暗处,晦暗不明,似笑非笑。
“我看出来了,你有事瞒我,不过我也不是多闲的人,懒得问你,等你实在憋不住的时候再跟我说也可以。还有一事,大王让我顺便看看你这边进展如何,你准备让我如何回答。”
我回过神来,将地图从腰兜里拿出,摊开在地:“你看见这里没有,我准备凿山引流,一箭双雕。”
薳东杨鼓大双眼,倒吸了一口气,方才缓缓吐出:“这……这能行吗?”
我露齿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少见多怪,让你见识见识科学的力量。”
“科学?那是什么。”
我看着他那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有些捉急,这可怎么解释才好。
“科学,就是探查万事万物的自然规律,然后加以利用,把万事万物往有利于人类活动的地方改。”
薳东杨傻愣愣看着我,脑门上似乎贴了三个字“说人话”。
我瘪瘪嘴,细细想了好几个解释,最终没一个靠谱,只能拍拍他的肩,遗憾地摇摇头。
薳东杨无奈地放弃了:“好吧,不过那得多久,你能预料吗?”
“不知道,短不了,只有人工,没有机械,只能是老牛耕田——走一步算一步。”
而且,我更希望这个工程长久一些,这样我就能一直窝在这里,说不定可以直接在这里等到五星连线穿回去的时机,避免和他再次见面。
“大禹治水也不见这么弄的,你大概是疯了。”薳东杨一脸看疯子的表情。
我:“……哎,对牛弹琴啊。”
第38章第38章子玉,雏鹰可上不了九重……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宛如身处蒸锅之中的热气终于消停了下来,天气渐渐转凉。
挖渠工作又进展了一个多月,我终于躲不过去,被管家几次三番催命似的给催了回去。
一回家,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着我,手里的茶杯都忘放木桌上了。
我拿着一个挡太阳的草帽,站在屋中央看着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明白他们在傻愣什么。
我全身上下都是泥点子,挖山工作辛苦,我嫌那些贵族礼服碍事,就直接换上了农人最爱穿的粗葛布短衫,眼下的光景一定不怎么体面。
大哥大笑出声,手里的竹笛转了一转,乐呵道:“四弟,你一会儿拿面铜镜照照,看看还能不能瞧得见自己?”
我皱着眉,小厮很利索的拿了一面铜镜过来,我往里一瞧,我嘞个乖乖,一张脸焦黑发黄,除了那双眼清亮有神,其余地方完全没眼看。
老子活脱脱从贵公子变成了真假难辨的老农民。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心里踏实。
最好能完全换张脸,谁也认不出我,我才敢在郢都城里横着走。
我爹不在家,我娘看着我就开始掉眼泪,嘴里不停念叨着:“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必为了那个申禾想不开啊……我的儿啊……”
我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得以脱身回屋,迅速沐浴更衣,又吃了顿大餐,才又爬回我的高床暖枕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