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缓缓摇上来,白乐刚才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从车窗的倒影中看着江闻朝的侧脸。很诡异的平静啊。白乐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决定打破沉寂:“那个……以前算命的说,我命中有水劫,我是不是挺迷信的哈哈哈。”江闻朝看了她一眼。白乐觉得浑身不自在,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自在。他将车停在路边的车位上。白乐目光躲闪,没有抬头,听到他叫了她一声。“乐乐。”“欸,我在呢~”白乐瞬间抬头。江闻朝手肘搭在车窗上,手指微微蜷曲,身上有浓重的烟味。他低下眼睑,声音很低:“听顾盼兮说,你来找我告别?”“没有啊没有啊,”白乐连连摆手,“她瞎说呢。”“那你来找我做什么?”“问你要不要吃晚饭。”江闻朝呼吸声很轻,然而狭小的空间让白乐可以近乎听得见。总之……他心情不那么美妙。“……还有我来还丝巾,我都洗好了。”白乐从包里拿出那块藕丝方巾递给他,“上次闹得还挺不愉快的,其实是因为我以前一直做噩梦来着,梦到自己被水淹死。”她只口不提白随智。“以前算命的也是这么说的,我有水劫嘛……”白乐声音越来越小。她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个什么劲,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听。江闻朝声音清冽:“你没有。”“有的,”白乐声音哽咽起来,“那个算命的也算过我父亲。”高攀63很小的时候,白乐跟着父亲一起去爬山,半山腰有个穿着道士服的,拉着白随智不肯走,嘴里念叨着:“先生,你最近千万不要去湖边。”白随智脸一黑:“没钱。”“我知道,我知道,我说最近你千万不要去湖边,还有这个小姑娘——”穿着道士服的人把视线转向白乐,只说了个“也”字,便被白随智推搡到一边去了。她从来不信有鬼神之说,但是常怀敬畏。人有的时候真的蛮奇怪的,丢钥匙丢手机什么都丢,可是一些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事,想起来还会记忆犹新。听到这里,江闻朝骨节微微突起,小臂上的肌肉青筋虬结,侧过脸去。以前他把她扔进过游泳池里。“以后不会了。”他瞳色发暗,喉咙口像是堵着什么。车内的空气都要凝结了,白乐抬起头,看到从汽车玻璃外透过来的各色的霓虹灯。将近傍晚,这座在日间忙碌不停歇的城市依然车水马龙,无数人在剥削资源,当然也有无数人在讨伐资源。比如她身边这位,出生在京圈顶级豪门,站在剥削链的最顶端。“你今天没有工作吗?”白乐问了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现在这种情况,他要是有也推掉了。“没有,本来要去看看我母亲。”“冯伯母还好吗?”江闻朝垂眼拉开手刹,再次启动汽车:“你要是想知道,就一起过去看看。”他这话术说得很高明,白乐点头之后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身处的是被动位置,但主语一换,就变成是她赶着过去了。这么想着,白乐觉得有些懊恼,她自觉聪明,到了现在还是玩不过江闻朝。秀眉拧起的表情从被移动过的后视镜落在江闻朝眼里,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一扬嘴角。那天从原正山庄出来,他去看过杨柳教授和妹妹。饶是慧慧年纪小,也一眼就看出他的情绪:“哎哟,你要是不开心就别在我奶奶面前晃了,奶奶现在每天都应该开开心心地过。”江闻朝被她逗笑了:“我可是你哥哥。”“是是是,哥哥,你别去奶奶跟前晃,有什么烦心事你跟我讲。”最终江闻朝还是什么都没说,就陪着慧慧吃了点松饼和布朗尼蛋糕,走之前他看到书房盖着旧式白色蕾丝的木质柜台上摆着一张照片,是杨柳和白乐的合照,那个时候她也应该才二十出头。他其实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是白乐先过来找他。所以关于江星河回国的消息,提前放给谭哲这点还挺有用处。所以,掩饰不住的,他的指腹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皮革,试图遮盖这丝笑意。觉得自己入了人圈套的白乐:“你是不是笑了?”“嗯。”这厮也没有装。白乐气不打一处来,就听见江闻朝的声音:“那天回去之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比如说,把我套路过来?”“比如说,我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白乐:“……”这还是那个被金融圈捧上神坛的江氏继承人?二人的初遇确实不太美妙,白乐刚想开口,侧头看到江闻朝拿过蓝牙耳机接起电话:“喂,妈……她在我旁边……嗯,我知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