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难体会到没有父母可以依靠的感觉,可是,只要迎上杨木的视线,她就能感觉到对方的伤痛,胸口、心脏随之发痛,痛得她几乎发不出声音:“对不起,是我不加考虑,胡说八道。”
“算了。”杨木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看向她手里的口红,“东西已经拿到,你可以走了。”
说罢他打开车门上车,朝地下停车场出口开去,再也没看她一眼。
洪心赶紧坐电梯回到地面,跑到路中间拦了辆车,让司机跟上杨木的车。
司机晕:“小姐,我的车是桑塔纳,不是跑车,怎么追得上?”
洪心在兜里摸了摸,抓出来一看,就三百块现金,全部递给司机:“大叔麻烦了!”
司机收下钱,嘴角扬起笑:“好好,我追。姑娘,要是抓到对方劈腿的证据,你别激动,先想想怎么保证自己的利益——好好谈,多拿点分手费。不是我说,你长得那么漂亮,很容易找对你好的男朋友,以后可别再被富二代骗了。”
光是看到洪心的模样和杨木的豪车,他便自动脑补出一场狗血豪门戏。
然而车追着追着,司机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前面的富二代怎么没去宾馆、酒吧之类的地方,怎么去了A市的三宝陵园?
“姑娘,你的那个男朋友,该不会是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你看过《画皮》这个电影没有?”
洪心:“……”
这大叔脑回路真是清奇。
此刻天色已经变成水墨画般的灰色,带着初冬气息的雨丝落在车窗上,被雨刷划成一道道水痕。
杨木在陵园入口处停了车。
洪心也让出租车也停下,她打开车门,偷偷跟在杨木身后。
杨木仿佛感觉不到落在身上的雨滴,也看不到任何人,沿着崎岖的小路,径自走到一座墓碑前。
墓碑用白色大理石筑成,雕工似乎出自名家,碑边每朵花都栩栩如生。
碑面的照片里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长得非常漂亮,眉眼跟杨木相似,只不过表情温柔许多,弯着的眸子和扬起的嘴角,似乎能让春暖花开。
肖像旁边写着几个字:“亡母余倩之墓”。
毫无疑问照片中的女子是杨木的母亲,按照出生年月来推断,她死亡的时候才三十三岁。
洪心停下脚步,远远看着身着白色衣服的男人伫立在白色的坟墓跟前,凝视照片上面色苍白的女人,他头顶是灰白的天,以及下着下越来越大、近乎透明的白色雨雪,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墓碑,脚下延伸着光秃秃的无垠地平线。
男人在那单调而空旷的背景中,眼神显得越发脆弱、悲悯,就像落在洪心皮肤的雪,冰冷,美丽,一碰即碎。
洪心鼻子发酸。
她手忙脚乱脱下外套,跑到男人背后,踮起脚尖,想把衣服撑在他和她的头顶,可是,手臂短了点,洪心气恼地跳了下,哪知地面滑,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雨雪嘲讽似地落到洪心脸上,把她的头发全部贴脸上。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多狼狈。
男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无声地望向她,雨水顺着低垂的睫毛滑落。
就在洪心沮丧得想要捂住脸逃走的时候,杨木飞快地脱了外套,蹲下身,把衣服披在她脑袋上,又将垂落在她脖子处的衣料合拢,免得她的侧脸被雨水淋湿。
他嘴唇苍白,微微颤抖:“你来这里做什么?”
洪心就像做错事的孩子,抬起大眼睛老实回答:“担……”
“心”字还没出口,口腔便被男人的气息侵入。
杨木隔着自己的大衣,抱住跌坐在地上的女人,用沾着冰冷雨水的嘴狠狠吻她。
他仿佛现在置身寂静无声的死亡世界,只有她,活生生的,皮肤温润,会尴尬,会关心他,会做出各种奇怪动作……是他和活人世界唯一的联系,只有从她身上吸取能量,他才能继续活下去。
压抑了不知是一场电影、或是更长时间的眼泪涌出来,肆无忌惮地和雨水和在一起,流了满面,而后通过杨木的唇和舌分毫不差地传递给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