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怜枝说,“就这样吧。”
小案子搀扶着怜枝,脚掌踩在雪地上,留下几串脚印,他们回了那顶毡帐,毛毡一掀,里头却站了满满一屋子的人。
斯钦巴日也在,他个头高,站在最中央,沈怜枝一眼就看到他了,又默默地移开了眼,斯钦巴日顿了顿,而后大步走过来,抬手捏住了怜枝的下颚。
他并没有用力,可手掌太热,还是烫得怜枝微微蹙了蹙眉,沈怜枝微微偏了偏头,想躲开他的桎梏,却没有成功。
“你又想跑到哪里去。”斯钦巴日敛眸看他,嗓音冷沉。
沈怜枝还是有点怕他,颤巍巍道:“我没有。”
斯钦巴日微微伏低了身子,将沈怜枝散乱的头发拢在了一边,动作亲昵,可说的话却如三尺寒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还记得你第一次逃婚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么?”斯钦巴日对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冷白的犬齿,“在大夏,逃跑的人会被剥光衣服,脖子上套上绳子,关进羊圈里……任何人,可以对你做任何事。”
沈怜枝被说得寒毛直竖,两腿打颤。
“所以安分点。”斯钦巴日将他的恐惧一览无余,他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少年单于抬起手,轻佻地拍了拍他未来妻子的脸,“听话,阏氏。”
斯钦巴日转过身,昂起首冷然地对着帐内的人道:“为阏氏梳妆。”
沈怜枝穿着一身胡服出来了。
他乌黑的头发被编成了一根粗黑的辫子,辫上插着各色宝石,怜枝的额发间还戴着一根细细的银链,链子上也缀着宝石。
沈怜枝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看了一眼就想发火,他觉得自己难看极了,从来没这么难看过——衣服丑,脸上也擦了厚厚的脂粉,还画了奇怪的纹饰。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一头栽进面粉堆里的疯子。
沈怜枝生气地将那些为他梳妆的夏人都赶了出去,拿着自己的帕子将脸擦得干干净净,擦完之后,怜枝便觉得顺眼多了。
虽然还是很难看,衣服难看。
其中一个被轰出去的夏人又闯进来,见怜枝将面上东西都擦没了,夸张地惊叫起来,叽里呱啦地说着夏话。
沈怜枝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沉着脸越过她往外走,鸿胪寺卿等候在外,陪着怜枝往王帐附近筵席处走。
将走近时,怜枝忽然抬手抓住了鸿胪寺卿的衣袖,鸿胪寺卿被他这样一扯,也驻足不前,“殿下?”
怜枝沉默片刻,而后抬手狠狠擦了擦眼,“陈大人。”
“劳烦你给表哥还有皇姑带个口信。”怜枝哽咽道,“就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