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湿冷一片,仅他一人,斯钦巴日早不见踪影。
沈怜枝浑身上下皆是钝痛,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在榻上躺了好一会,而后才抓着床榻上的皮毛缓缓地坐了起来。
小安子还有几个侍仆给他端来热水,沈怜枝叫他们背过身去,将帕子沾湿了自己给自己擦身——
怜枝记得自己昨日躺上去时,这床兽皮还是干燥柔软的,可此时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沾成一绺一绺,触及皮肉像是被扎了无数软刺。
他的手指抚过兽皮,又忽然停在了某处——怜枝纤瘦的手指将那两撮绺子拨开了,得以瞧见欲盖弥彰下的光景,约莫拇指大小的一撇红。
沈怜枝倏然收回手捂住嘴,胃底骤然传来一股股剧痛,而那些随着幻梦逝去的,昨晚的肮脏的记忆再一次的袭来。
他好像再一次被裹挟在那片湿热的池子里,顷刻间,沈怜枝好像被密密麻麻的水蛭裹住了全身,他低下头,几乎都能看见水蛭弥留的,暗色的湿痕。
“啊……”沈怜枝睁大眼睛,抄来边上的帕子死命地往自己身上擦,用力到将身上的皮肤都擦得发红,皮肤越来越红,几乎渗出了血。
“殿……阏氏,阏氏……”小安子见帘后的沈怜枝迟迟不下榻,不免着急地踱步向前来,一拨开帘子却见沈怜枝抓住帕子,自虐一般往自己身上搽,当即被吓的神魂俱裂,“阏氏,您做什么?!”
手中的帕子被一把夺过,怜枝“呼哧”着喘着气瘫坐在榻上,他转过头看向小安子,眼裂通红,“小安子。”
“奴才在。”
“今儿是什么日子啊?”
“是……二月十七。”
沈怜枝听完,沉默了一会,半晌后,小安子才听得他闷闷的声音,“我想回家。”
“……”小安子目露悲凉,他改了口:“殿下,草原就是您的家。”
沈怜枝定定地看了他一会,那堪称绝望的眼神让小安子心慌,他后知后觉的觉得后悔——也许他不该这么说的,哪怕这是实话。
怜枝遽然起身,他赤着脚,只着一件单衣,而后目不斜视地掠过那一列捧着衣物的侍从,直奔角落高高堆起的羊皮皮箱。
怜枝抬手,他浑身酸痛,但还是硬逼出一股子力气,将那山一般堆起的皮箱都推倒了。最顶上的皮箱落下来,一个接一个,轰然作响有如天崩地裂,其中夹杂着侍仆们的惊呼。
皮箱被摔开,金银被摔出,怜枝无视那华光璀璨,径直找到一把剑,怜枝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将那柄剑径直拔了出来,“铿”一声脆响。
“这里不是我的家。”怜枝将那把剑横在脖颈前红着眼睛道,“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侍从们惊慌失措,两手失了力,掌中事物尽数落下,王帐中狼藉一片,夏话与她们蹩脚的汉话夹杂在一起,“阏氏,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