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毕竟多在朝堂之上,若说城内情况,应是两位赤县令最为清楚。”侯海一句话,又轻轻巧巧地将皮球踢给了根本没有资格上堂的人。
侯适内心赞了一下自家儿子机智,逮到机会,立马接话道:“若是民众苦深,那知县必会上奏,既然陛下开仓放粮后,并未见赤县县令的折子来奏,可见临安城内无恙。”
这又不声不响地拍了皇帝一记马屁。
“我任临安知府,难道临安城的情况,我自己不清楚吗?”方衡站出来说道,“两位赤县令苦苦支撑,不愿劳动天威,但我作为临安知府,必然要将事实呈上堂来。临安城内目前虽安稳,但隐患众多,还需提早商议对策,以防民众动乱。”
方衡一口气说了许多,却被侯适轻飘飘地一笔带过:“方大人多虑了,既然城内太平,便不急于一时。若朝廷太早行动,反而会令百姓猜测,误以为事态严重。”
站在后面的御史大夫与侯适争执了半晌,到底不肯放过,说道:“既已太平,那为何不恢复往常,开放城门?”
侯适道:“临安城内贵体居多,如今城外瘟疫肆虐,若不有所控制,如何保证城内安全?何况,圣上已经增加发放了路引、通了水路,只等城外疫情扑灭即可。之前开仓放粮,每户所得,够半月之食,城内人民暂时无虞。”
他这么一说,庭上几位大人纷纷附和:他们确实收到了侯适所说的粮食,按人头分配,半月配给,分毫不差。
方衡犹要再辩:“如今城内的偷盗案件,比往年频……”
皇帝被几人吵得头昏,他伸出左手,往右手的虎口处掐了掐,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站在他身边的安公公不着痕迹地朝众人看了一眼,机灵点儿的已经得到讯号,轻声咳嗽,提醒方大人:此事还是改日再说比较好。
皇帝自己正心烦意乱,听到下面住口,也不追问,只是问了句城外疫事是否有人负责,得到临安众县衙在办的答复,便不再问,转议北梁和“钱荒”之事了。
若皇帝知道这个“在办”,只有花竹一个小县尉在忙活,估计要当场革了众人的职。但此事,别说皇帝不知道,在场的官员,也并无几人知晓,知晓的几个,还没来得及提起,朝堂上便已经换了话题。
不过当朝之事便是如此,越是上面的人,越觉得事情是多方协作,同心戮力完成的;越是下面的人,越知道,无论什么事,都是一群人敷衍邀功,几个人踏实做事办成的。
如此一来,便苦了众百姓,多少人掏空了家底,只为眼前这一口吃食。只可惜,这短暂的封城,在家国安危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朝堂上还在议论着北梁之事,北梁的二皇子好战,收集了几批驭灵人,正在和大夏抢定州。
“臣以为,当从梁国内部入手。”侯适说起战事来,滔滔不绝,“如今梁国储君之位争夺激烈,若我们帮扶势弱的四皇子,等他登基那一日,两国便有交好的可能。”
“我听说北梁的四皇子,是个驭灵人?”
“不错,四皇子正是将驭灵人带入战场的始作俑者。”
“臣以为不妥,梁国四皇子野心极大,纵使我们帮他登上皇位,也难保他没有吞并大夏之心。”
堂下众臣吵吵嚷嚷的,坐在皇位上的皇帝又开始掐自己的虎口,众人争执了几句,见上位者如此,都极有眼色地住了口。
“今日方太尉怎么没有上堂?”见朝堂内无人说话,皇帝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自家儿子被点名,方衡赶忙上前一步,说道:“回禀圣上,犬子最近感染风寒,怕传染给众位同僚,故而告了几日的假。”
“嗯,等方爱卿体愈,朕再问问他梁国的事情。他久在边关,定然见解独到。”
侯适的脸,跟着这句话,沉了下去。
但此时的方池,却不知自己被皇帝惦记了一下,正专心致志地在方剂局打秋风。
他最近几日都在忙着草药之事。城内的困局,从根本上,还是要等城外疫情有所缓解后,方可破局。但此刻,城内各处各怀心事,竟然是无一人愿意帮衬。方池在方剂局软硬兼施,如此过了好几日,才总算在城内收集了一批药物,带出城去救济花竹。
第48章圣旨到阵,世间艰难有靠
方池好不容易出了城,但他这次带来的药,却只能勉强解众人的燃眉之急。临安城内的一切都很紧缺,方池能筹措到的药材也不多。
“若这批药材用完,还是没有起色,你们二人便随我回城。”方池安置好药材,把方晓夏和花竹叫到身边,低声说道。
“那怎么能行?”方晓夏和花竹异口同声。
“这是父亲的意思,我只负责传达。”方池对方晓夏说完,转头对花竹说道:“府尹大人让你回去,你听令行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