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出事前,他是少年英才,凭一己之力将家族为他锻造下来的基业延续了下来,而出事之后,那些痛苦和悲伤,虽然一度将他击垮,却也是她们让他坚持到了现在。
他已经拥有过常人所不能有之物,却也感受过常人少有的不能忍之困。
“我已经比很多人要幸运太多。”
她的身体像是陷入他的怀中,他的力度之大好像想要把这个人融入她的骨血之中。
“你们总是在提醒我这件事情,我却总是遗忘或者是被自己的痛苦所打垮。”顾怀予道。
他的声音之中还有些苦意,纪施薇也知晓,这般痛苦并非一时就能缓和。
她的手抚上顾怀予的后背,他后背的肌肉有些紧绷,即使隔着冲锋衣,也能感受到手下的紧张。
纪施薇安抚道:“怀予,我们本来就可以慢慢来的。”
“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所以,不要着急,不要逼迫着自己去马上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公司的决策已经交还给了董事会,虽然顾沐言几乎事事都还会联系梁秘书转告顾怀予做决策,但是目前部分基础工作已经转交给了顾沐言。
他是个看工作比看自己身体更重的人,但就算他本身再怎么胸无大志,光靠着企业的分红就能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我总是想赶快回到过去。”他像是感慨,像是对自我的鞭策。
他总是这般,也许是因为他骨子里的自尊,或者是他骨子里的自傲。
顾怀予总是觉得一切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或者预期之中,但只有身体上的这处残缺,是他无法预料与无法掌控的。
“慢慢来吧。”纪施薇只是道:“给你自己一些时间,也给医生一些时间。”
她又往前靠了靠。
纪施薇下身穿的是纱裙,轻纱的布料无法完全的隔绝温度,在片刻的拥抱之后,纪施薇终于感觉到了他现如今的温度。
那是一种冰凉的沉寂感,在触碰到的第一瞬间,纪施薇猛然想起了幼年时候随母亲去东北的冰天雪地的感受。
那时候的她,没有理会母亲的阻拦,自顾自地往前跑到了铁栏杆的地方,像是被它所引诱般,对着它哈了几口气,然后把自己的手贴了上去。
她贴上去的时间不长,几乎就是在她把手放上去的那一刻,在身后的母亲就迅速地上前将她拉开。
但是那种感觉,到了如今十几年后的今天,她却仍然历历在目。
泛着铁的锈意,却又带着铁的冷意。
纪施薇深吸口气,将心中的郁气排解而出
“好。”
顾怀予没有反驳,应下了这个承诺。
长时间的卧床并没有因为在医院之中简单的复健就完全缓解,仅仅就是这样地站着,他的身体就已经出现了肌肉的疲惫。
顾怀予长舒一口气,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像是休息也像是舒缓片刻。
她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在沿着他的肌肉线条缓缓打圈,那一下下安抚虽然不甚用力,但也能给紧绷的肌肉带来片刻的松缓。
顾怀予休息了片刻,还是在后面进来的康复师的帮助下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那是一个近乎像是小儿学步一样的走姿,虽然已经有仿生膝盖,但是他的大腿力量还不足以支撑起这个假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