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想山是很好的地方。整个冬天,她都愿意在山里无所事事地闲逛,看鸟儿筑巢,蛐蛐冬唱,偷松鼠攒了一冬天的粮食。
除了这些,她是想走的,去哪儿都行,离江家越远越好。
他却不走。
他说的不走,是打算长长久久地留在这里,还是暂时不走呢?
月圆不知道,也不好追问。
“有时候,春天会有大暴雨,几天几夜都不会停。”她裹紧了他给的衣衫,看着向下倾倒的雨水,有感而发,“来踏青的游客就会被困在山里,虽然巡检司会派人去搜山,但常常会落空,所以山上的泥土很肥沃,山参仙斛都比别处长的茂盛。”
就像去年冬天,她与雪藕在山上发现的那几具尸体,弓箭压在身下,也许是来秋猎的游人,永远地留在了山里,做了药草树木的养料。
他像猎人吗,月圆偷偷看过去,他斜倚在藤椅上,半醉半醒,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也许他只是单纯的酒鬼,无所事事、醉生梦死,在哪里喝酒,对他而言都没有分别。
眼看着雨下的越来越大,春雷也一声接着一声,整个世界只有他檐下这一盏会转的灯亮着。
“我要走了。”她觉得自己会打扰他的山居,还是站起了身,把披着的他的外衫取了下来,湿湿的重重的,“这衣裳——”
难道就这样把湿透了的衣裳留下来吗?好像很没有礼貌。月圆踟蹰了一会儿,还是把湿透了的衣衫放进了竹篮子里。
那人好像并不是很关心她的动向,依旧在躺椅上醉着,月圆站了起身,还想问他借一把伞。
罢了,自己原本就是闯入者,总是开口提要求,怪讨嫌的,月圆提起竹篮,那原本在他藤椅边躺着的猫儿,喵呜一声就蹿了过来,跳进了她的竹篮。
原来不是他的猫儿?
月圆好笑地摸了摸它,提脚下了台阶,一点点雨点又落上了她的眼睫,往下一坠。
“屋里有伞。”
大约是猫儿的溜走惊动了他,他没有睁眼,只抬手指向屋中指了指。
月圆舒了一口气,往屋子里踏了一步,环视了一下,才发现这间屋子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多了。
只是和老宅的结构不一样,没有正厅,只用纱质的帷帘隔断着,依稀能看见帷帘里的大床,似乎铺着星郎蓝的被褥。
桌旁的椅背上搭着他换下来的衣衫,地上积着一滩雨水,再往门后看,竹筒里有一把十六骨的兽皮大伞,用玉制的搭扣捆着。
这里,倒是空无一物的简洁。
月圆取了伞,走出房门,撑开大伞的那一刻,重的她险些拿不住。
“多谢你啦,明日天晴了就来还。”月圆撑着伞在他身前道谢,见他仍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月圆倒也不在意他听见与否,走下了台阶。
一股大风刮过来,大伞重的拽不住,月圆本就纤细,差点儿就被大风给带走了,她只能双手一起拉住伞,回头想说一声再见,结果还没张口,大风就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提溜着推出了篱笆门,再往山下去了。
月圆跌跌撞撞地一路下了山,到了山溪小桥,就看见雪藕撑着把小伞正往这里走,见自家姑娘狼狈地下了山,雪藕又是一顿抱怨,搀住了她。
“……万大哥和葛婶子正吃酒,善儿要陪奴婢来接姑娘,怎么好叫她来呢?姑娘的头发怎么都竖起来了,大风刮的?酒还在吗?没叫雨淋坏吧?”
月圆狼狈地擦擦脸上的雨水,一样一样地回答她:“酒坛在屋子里,像是喝了一些。这把大伞太重了,我举着它简直像在拉纤——”
雪藕把自己的伞收起来,接过姑娘手里的兽皮伞,为她撑著,抬头看了看材质做工,方才得出结论:“这伞可真好呀,密不透雨。酒喝了也比糟蹋了好。”
她开始逗猫儿,“你还没找着家?赖上我家姑娘了?”
猫儿喵呜一声,月圆忽然想到临走时,自己被大风揪着头发拽出去时候,那人好像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