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草草包好伤口,正驻足船头迎风远眺,闻言回过神,垂眸打量片刻,朝两人作揖道:“在下姬风,见过夫人、公子。”
“姬风?”姒云正要开口,一旁的嬴子叔陡然出声,“你是卫国公子风?”
公子风?卫国国君之子?
姒云目光一顿,国君之子为何会只身一人深入魈山?
被识破身份,公子风脸上掠过一丝赧然,随即颔首道:“孤身入晋实乃事出有因,还望两位能替在下保密。”
姒云眯眼打量,突然道:“公子一人入魈山,也是为查探地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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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云低水开阔,孤舟过千重。
“两位是?”听姒云提起地动之事,公子风目光微沉,负在身后的手陡然握紧。
“公子莫怪。”赢子叔上前一步,敛袂作揖道,“在下姓赢名子叔,是周王亲侍,这位夫人褒姒。我二人是奉大王之命,来晋国追查地动之事。”
“褒夫人?!”听闻眼前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夫人褒姒,公子风眼睛一亮,躬身行礼道,“姬风见过褒夫人!”
姒云福身还礼:“公子认得妾身?”
公子风眸光皎皎,颔首道:“不瞒夫人,在下与许国王姬许姜有旧,伯士大人接风宴之事,王姬曾来信细细告知。在下仰慕夫人已久,苦于无缘相识。”
“原来如此。”姒云莞尔。
“真真有缘千里来相会。”
嬴子叔掀开帘幔,抬手示意公子风入内同坐,一边道:“夫人亦是为地动之事而来,公子若是知道些什么,不知能否直言相告?”
公子风落座姒云下首,举目远眺连绵群山许久,而后才收回目光,朝两人道:“此事怕有蹊跷。不瞒两位,见半年来,在下已来往魈山多次,却一直一无所获。”
嬴子叔若有所思:“公子言下之意,魈山并非第一次地动?”
目光相触,公子风下意识错开目光,搭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摇头道:“不瞒两位,在下自幼体弱。母亲寻人问过祭公,说是想要平安长大,十五岁前务必生活在临水之地。是以母亲将我送出卫宫,长居岚水村,今岁才回宫居住。”
“岚水村?”姒云抬眼望向窗外,眨眨眼道,“公子方才说,我们现下所在之地便是岚水?”
“正是。”公子风颔首,“岚水村出于卫、晋两国交界之地,是已万里山——也就是现如今的魈山内发生何事,岚水村人从来一清二楚。”
公子风目光悠远,仿似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幼时顽劣,在下和村中几个年龄相近的孩子时常乘舟而上,往来万里山间。”
他看向姒云,神色凝重道:“山里时有峭壁悬崖,雾岚如海,却从不曾听闻什么魑魅魍魉,草木成精。约莫两年多前,山中有精怪出没的传言一夕间遍传晋国上下,也传入了岚水村中。自那之后,我曾多次夜半往返万里山……”
“如何?”嬴子叔前倾上半身,眸光灼灼。
公子风错开目光,摇摇头道:“两位见多识广,葫芦洞中是何物,万里山里的隐秘为何,想来无需在下赘言。”
“之前的地动?”姒云脱口而出。
公子风朝她轻一颔首:“不知出了什么差错,高炉发生了爆炸。”
冶铁炉发生爆炸并非奇事,奇的是……姒云面露不解:“爆炸这么大的,晋侯何以不闻不问?还万般不欲大王知晓?”
嬴子叔拱拱手,神情严肃道:“夫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诸侯国内有多少兵、多少田,多少铁矿与铜矿,皆需如实上报。”
听懂他话中意,姒云的眼睛瞪得浑圆:“你是说,魈山里那锻炉是晋国不曾上报过的私坊?”
难怪会建在深山老林,难怪放任精怪之说传遍大街小巷,不仅不制止,还让人封山。
难怪让人搬空兵器库不算,还百般阻止任子伯进山……
两岸青山相对出,船上一时无话。
半个时辰后,依山傍水的岚水村姗姗映入眼帘。
旧人旧景出现在岸边,公子风的神情明显松快不少。
“夫人,前面那河堤上去就是岚水村。村舍简陋,还望夫人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