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看着拔箭时飞溅而出的血液,还有他苍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头,仿佛这箭是从自己身上拔出去的一样,心中疼痛不已,不觉潸然泪下。
元恕抬起右手,用指背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才温柔地安慰她:“哭什么?又死不了。”
“小娘子莫怕!这箭偏了几分,没入心。”大夫见兰因哭得梨花带雨,还以为是担心自己夫君的伤势。
可兰因心中想的是,如果说在江南道,元恕救自己后昏迷,是因为他本就中了毒,那这次再也没法骗自己。因为这次,元恕是真的用命在保护自己。
兰因想起那人用自己要挟元恕的时候,让他下马就下马,让他扔剑就扔剑,他没有丝毫犹豫。
哪怕后来被暗箭射中,他也没说,还坚持带自己回家。
如果不是自己要出门,是不是就不会遇到今晚的事?
如果不是自己非要走,是不是他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兰因本以为他的爱是天网恢恢,铺天盖地囚禁自己,此刻才明白,他的爱是莲花宝相,幕天席地护佑自己。
而自己在相思阵中,一叶障目,竟把时代的错误,全都强加在他身上。
兰因越想越难过,害怕、委屈、悔恨刹那间一起涌上心头,哭得更凶了。
元恕的手也愣在半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夫见有人转移元恕的注意力,正好给他止血包扎。
玉露和针羽却自觉低下了头,不该看的不能看。
但这一幕,却正好被刚进门的纪辰看得清楚。
大夫处理完伤口,纪辰才走近元恕身边,满眼心疼地问:“怎么伤得这么重?”
兰因才反应过来,抽回握住元恕的手。
元恕也才收回自己的手,安慰自己的母亲:“这不算什么。我之前带兵打仗,受的伤比这严重得多。”
纪辰听了真是又气又急,忍不住抱怨他:“你听听,你这是安慰人的话吗?”
好在元恕又转移了话题,让大夫去给兰因看扭伤,纪辰这才想起请大夫来的初衷,没有再继续“责备”儿子。
拔箭之后,元恕的伤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陷入了昏迷,一连几日都没有醒来。
纪辰请了好几个名医来看,都说看不出问题,而且一致认为箭上没有淬毒。
兰因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给冷瑞加急去信一封。收到冷瑞的回信,兰因才知当年的真相。
冷瑞信中说,元恕的毒一直算不上是解了。当年他们父子二人对此毒束手无策,无奈元恕毒性发作得太快,冷神医才尝试培育一种剧毒的西南蛊虫,让冷瑞带去金陵,种在元恕体内。蛊虫分泌的毒液通过血液散布在身体各处,正好平衡了元恕所中的蚀骨剧毒,所以这些年才相安无事。
只是元恕的血液变得尤为珍贵,此番可能是失血过多,体内毒性不平,才引发昏迷。
冷瑞交代,让兰因替他严格止血,再观察几日,如果不醒,自己便尽快进京。
兰因按冷瑞的叮嘱,时时观察元恕伤口的出血情况。没日没夜地守在他身边,有时候半夜惊醒,都会下意识去看一眼。
好在元恕昏迷的时间越来越短,应该是血液又慢慢养回来了。兰因又找来很多生血的方子,变着花样地煎药熬汤给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