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完茶,停云匆匆端着茶盘赶回去,怕太后等得着急。远远看见太后房门口好像站了一个人,而周围的侍卫不知都去哪儿了,竟无人阻拦。
停云正纳闷,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深夜逗留于永和宫,走近了还没发问,依稀辨认出,这人好像是……太傅。
也怪不得停云一时没认出来,元恕在宫中基本着官服,偶尔几次着常服,也是深色。
如今一袭白袍,书生意气,与平日里令人望而生畏的权臣模样大相径庭。
停云话还没问出口,就见太傅一记凛冽的目光扫过,是熟悉的“凶神恶煞”的感觉,吓得已到嘴边的话愣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又见太傅朝自己伸手,难不成是要取自己的项上人头吗?可是自己也没得罪他呀!
犹豫片刻,停云哆哆嗦嗦地把茶盘递给太傅。
万幸万幸!太傅接过茶盘就推门进去了。停云赶紧走得远远的,远离是非的漩涡!
兰因听见有人推门,以为是停云回来了,便撩起床帏起身迎去,却见元恕左手端着茶盘,右手负在身后,朝自己走来,白衣俊逸,仪态万方,一如当年清风朗月的元抚台。
“怎么是你?”兰因明知故问。
“太后请用茶。”
见元恕奉上茶盘,半是恭敬,半是戏谑地回答,兰因才顺势拿起茶盏,浅浅喝了一口,又放回去,满意地说:“有劳元太傅。”
兰因本以为他已不在意自己,但他还是来了,一肚子气瞬间全消,烦躁的心沉了下去,甚至有些莫名的自得。
“不喝了?”她见元恕看着自己问。他的眼波深邃,洞若观火。
“不喝了。”兰因迎着他的目光,笑意盈盈地问:“不知太傅斟的,是什么茶?”
却见元恕将茶盘放在床边的案几上,左手拿起茶盏,就着自己刚才喝茶的位置,也喝了一口,一边缓缓靠近一边回答:“舒城兰花,观之嫩绿明净,品之口齿生香。”
清雅的词句,在他暧昧的嗓音下,也旖旎了几分。兰因感觉有些招架不住,不由往后退了退,可床边哪有空间可退?
感觉下一秒就要绊倒在床,只见元恕长臂一伸,将自己揽入怀中。天旋地转之间,兰因下意识闭上眼,扶住了身边人。
再睁眼,元恕的眼眸近在咫尺,眼波荡漾,情欲汹涌,吻住自己。兰因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刹那间,仿佛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沉寂下去,甚至连空气都凝固起来。
雪压幽兰,露浮玉蕊,暗香盈室,风月无边。
翌日兰因醒来,喊了好几声停云,才见停云从屋外匆匆赶来。
“什么时辰了?”兰因问道。
“回太后,巳初了。”停云仿佛犯错了似的,小心翼翼地回答。
果然,兰因哀嚎了一声:“什么?巳初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可停云哪敢说是“怕太傅还在”这个原因呢?但又实在找不到别的借口,只能跪倒在地,一言不发,听候发落。
兰因见她一跪,赶紧去扶起她说:“都说过了不要动不动就跪,晚了就晚了,又不会死。”
洗漱完毕,甚至来不及用早膳,兰因就赶去昭明殿。
自己定下的规矩,每日辰正在昭明殿与太傅他们议事,今日已让他们等了近一个时辰,真是罪过!
一进昭明殿,果不其然,兰因就见尚书令、中书令和侍中三人“敢怒不敢言”的眼光,齐刷刷“扫射”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