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高又壮,衬得怀里的人又弱又小。
赫维托掂量着怀里的周之莓,瘦了。
周之莓从来没有刻意减肥,况且这里的审美更喜欢丰满的女性。可她也没有办法,吃不胖,而且最近实在没有什么胃口,体重难免一掉再掉。
在赫维托看来,周之莓这么弱小的女人,和大马路上的蚂蚁没有两样,即便不用车轮碾压,只要一片树叶就能压得她翻不了身。
但赫维托忘了,蚂蚁的力气其实比大象还要大,她能举起比自己身体更重的东西。
赫维托淡淡看着周之莓哭泣,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发酵,说不清道不明究竟是什么。
他只知道看到她哭会让他的心脏收缩,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尖锐触及到柔软的部分,让他有种无法掌控的不适感。
这种不适感和被欺负、被打压、被制裁不同,更多的是无力感,让赫维托想到了自己幼年时。当时的他是那么的弱小,无法反抗外界给自己制造的所有困难,他只能闭上眼睛安静待在阴暗潮湿的水井下面,让自己的身体被冷水浸泡。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别哭了。”
赫维托的气息喷洒在周之莓的颈周,炽热滚烫,使得她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周之莓下意识地躲了躲,不搭理他。
她继续啜泣着,原先还是装模作样哭一哭,但这会儿稍有些入戏太深,脑子里开始出现各种散发思维,联想到自己这几年的遭遇,趁着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发泄一下。
这下是越哭越上劲了。
“Bonnie。”
周之莓听到赫维托在叫她的名字,但她很想纠正他,这并不是她的名字。她的中文名字叫周之莓,以前在外国语学校里的英文名字是Julia。妈咪喜欢叫她宝贝,爸爸喜欢叫她之之。以前有死对头同学叫她霉霉,就是发霉的那个霉,她气得不行。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哭泣通常会遭到一定量的反感。多数人觉得哭是代表无能、弱小、吵闹。
——哭能解决问题吗?
——遇到事情除了哭还会干什么?
——有这个时间哭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办吧!
正是因为这样,很多人开始伪装自己的情绪,哪怕哭泣是作为一个人最与生俱来的本能,也要极力压抑。
周之莓也是,即便是再难再痛苦的那段时间,她都强撑着不让自己掉眼泪。她不想叫人看不起,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卑微又可怜。
在赫维托的面前,周之莓不需要坚强。她在他面前早就没有什么尊严可言,卑微到了谷底。再说,又有谁能强大得过赫维托呢。所以更多的时候周之莓其实并没有在伪装,她只是在赫维托面前展现了自己最无能的一面,或者说,最真实的自己。
别说,这么一哭,身体里面仿佛有个拥堵的部分被疏通,变得畅快了许多。
周之莓一边哭一边在心里暗暗想,以后她要多哭哭,就当排毒了。
当赫维托柔软的嘴唇贴上周之莓脸颊上的皮肤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当赫维托再次亲吻周之莓眼角的泪水时,她顿了顿,哭泣声随之减弱。
周之莓实在没有想到赫维托会在这个时候吻她,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眼泪鼻涕齐飞。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脏,躲了躲,避开赫维托的同时,把脸埋进他健硕的怀里,偷偷把眼泪和鼻涕擦到他的衣服上,又顺便揩了一把油,蹭了蹭他的大胸肌。
都这样了,赫维托也没有嫌弃地将她推开。
他不依不饶,单手捧着周之莓的小脸,高大强势的姿态不容她躲闪。
双眼被泪水泡得模糊不清,感知却无比清晰。
赫维托一点点亲吻周之莓脸上滚落下来的泪水,带着咸湿的温热体温,入嘴之后是难以言说的苦涩。
但他并不嫌弃,也不觉得脏。
严重的洁癖通常是因为心理问题而引发自身的一种保护机制,让赫维托觉得肮脏的通常也不是物体,而是人。
从一开始,赫维托就没有排斥过周之莓。
周之莓哭够了,实在有点哭不出来了,仰起脸来看着赫维托。又是这个角度,面对一张清晰凌厉的轮廓,一点死亡角度都不给她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