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李凭栏搞的鬼,而是祝常青与吴双定好的一种暗号。
距离京城最近的驿站大约有四百里远,书信加急传递只需十二时辰,但军队行进直至入城却要等五日。
为了能够准确预估吴双的进城时间,她在寄出去的信上嘱咐他路过驿站时即刻给自己回信,并且不可心急赶路,确保他在五日后才率军进京。
也就是说,在祝常青收到来自吴双的回信时,距离抗倭军队还朝还剩下恰好四日。
她重新翻开案上的道德经,没看两行就有些心不在焉,扭头望向窗外日光了。
-
这日,祝常青方凭借着李凭栏的玉佩见了泰宁帝一面,独自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颇有闲心地观花赏草。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刚有所警觉,手腕便被猛地拽住。
顺着身后那人的力道转过身,祝常青看到李凭栏的脸。
她毫不客气地将他的手甩开,李凭栏不恼,脸上只露出一种极度不安的神色,问道:“陛下说你要出宫?”
祝常青猜到他是为这事而来,并不遮掩:“是。”
“你疯了?”李凭栏一连串的话语如滚珠般砸下来,“杜家的风雨尚未平息,钦天监的人被处死百姓更以为是你妖言惑君,此等风口浪尖,出宫便是死路一条!”
祝常青出奇地冷静,不为所动道:“我自然不会白白送死。”
李凭栏难得恳切,试图说服她:“不论你有什么计谋,出宫都太过冒险。”
“冒险?”祝常青不明白,讽刺地眯了眯眼,“当日你在蜀平将我拦截,不就是叫我回来舍命冒险的吗。还是世子以为,在府中悠闲地斗几句嘴皮子,冯家就会众叛亲离,乖乖倒台了?”
李凭栏无从辩驳,再三软下语调:“起码等杜宸安重获清白,等你义兄回京……”
“然后呢。”祝常青问,“还要再等多久?明明就有机会摆在眼前,为何不抓住。就算等至下一回,该我去做的还需我去做,我也等不了那么久。”
“可明明是你说的,你不想死。”李凭栏又去找她的手腕,眼里有淡淡的悲切,忽而又坚定起来,“回陵江,我送你回陵江吧。”
祝常青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竟觉得面前的男人丑陋又可怜起来,像是一种怜悯的情绪,她任由他摇摇欲坠地圈住自己的手腕,叹口气道:“我不仅不想死,我要的是安稳地活。”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许久。
“我今日子时出宫,还请劳烦世子将这个消息宣扬出去。”
祝常青说完便转身要走,被握住的手腕牵起一个向上的弧度,她已经走出一步了,身后那人却还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李凭栏宛如一座雕塑般定了许久,最终只颓废地呢喃道:“知道了,我知道了。”
然后悄然松手。
-
子时未至,天早黑成一片,无边的幕布上不见几颗星子,似是不祥之兆。
从皇宫至祝府的必经之路上,火把熊熊燃着,照出底下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祝常青此刻正闭目端坐于马车中,听到外头渐近的脚步,抬手掀帘,掀眼,却看到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祝常青诧异:“张大人?”
张立瑞身着常服,对着马车里的姑娘恭敬作揖:“下官张立瑞特来送祝娘子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