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一睁开眼,元望舒早已上朝,独留她兀自呼呼大睡。她一时也不觉哪儿不对,翻身欲再睡,却嗅到身上一股沉香,再看自己,竟盖着人家的锦被,吓得当即踢开。她昨夜分明是缩着身取暖睡的,那这锦被岂不是元望舒替她盖上?思及此,脸上又是一热。
「二小姐?」玉想轻唤,看她红着脸急急回神,玉想呵呵轻笑:「就是真有甚么也没怎地,陛下与妳怎么也是夫妻一场,那……」
「妳千万别说了……」祝玥暖立时截住话,懊恼地埋首桌上。忽想起甚么,重新振作,「想想,咱还是快将物件清点完吧。」
这可是她们来大燕三个多月的辉煌成果,幸而一早想到,可用祝王府嫁妆换些大燕物事。元望舒开了一间库房,供她存放嫁妆,钥匙也由她自个保管。周越御赐的应属大燕,碰不得,祝王府带来的她倒是能运用自如。
玉想接着清点,祝玥暖则自个磨墨,边写边杜撰些没有的事在家书上。她想让爹知晓,她俩在大燕过得极好,爹最爱操心,看了这些大燕捎来的物事,必会放下心。
「这是甚么?」玉想发现一陌生妆奁,打开只见珠花数朵,可瞧外盒与内装竟纵深不一致,有些好奇。再看发现一缝隙,似有暗匣,正伸手欲揭……
「别开。」祝玥暖按住她手,沉声喝道,将玉想吓了一跳。见她惶恐,祝玥暖立即轻拍她背,柔声道:「这里头可放了…算是延时锦囊吧,非到走投无路,开不得。」她乐呵一笑:「若现下被妳揭了开,又有甚么乐趣可言?忘了它。」说着接过妆奁,将它塞进妆台深处,转头笑问:「我送妳那盒子,妳可解开了,需不需提示一番?」
玉想轻笑两声,倔强道:「我自会解开。」
谈笑间忽闻内侍通传,俩姑娘一愣,陛下?
元望舒一进门,见屋里堆放林林总总物事,俩姑娘低着头站立一旁,齐声施礼道:「陛下。」
「忙甚么呢?」莫不是要做买卖?
「写家书罢了。」
家书?元望舒拾起桌上书信,略一抬眼,发现俩人神色紧张,遂问道:「朕能否看看?」
能说不么?祝玥暖微微点头,心下歎了口气。
元望舒见信上字迹与那日狂草迥异,点捺皆成法度,又不失潇洒笔意。字如其人哪,这丫头楷书果然极好,无怪乎狂草张驰有度。「赏赐?」他愣了下,不解地看向祝玥暖。
「用祝王府嫁妆换的,就是让我爹图个心安。」祝玥暖讷讷解释,想起那信里还胡诌自个此刻端的是恩宠无边,没成想下一刻就让陛下尽收眼底,极是羞惭地红了俏脸。
「此计甚妙。」元望舒一脸讚赏,对着祝玥暖道:「非常人所能想出。」
「是么?」她吃惊地抬起头,陛下夸她?可看着不像呀。
果不其然,又看他掀唇一笑,朗声道:「皇后这招偷樑换柱,当真是驾轻就熟、屡试不爽。」
陛下何出此言?祝玥暖猝然一惊,她本就如履薄冰,现下更教这句话狠狠推了一把,犹似忽坠寒潭,骇得说不出话。
元望舒本只想挖苦她,有些说笑之意,想不到会将小丫头吓得面无人色。他忽觉过意不去,再开口已温和不少:「妳这东西不是很讲究,怕是要丢朕的脸,再帮妳添个几件吧。」
甚么情况,方才还咄咄逼人,这会又说要帮忙?祝玥暖好容易才缓过来,婉拒道:「不能拿陛下的东西,我爹不会想太多的,就是家书,并不会让陛下失了颜面。」
差点忘了这丫头性子倔。元望舒点点头,不再多言。
「陛下今日所为何来?」这还是陛下头一回来珵琰阁。
「妳东西落下了。」他将掌中物轻轻抛给她。
祝玥暖接住一看,「珠花呀?差人送来即可,累得陛下亲自跑一趟。」
元望舒瞧她一眼,忽道:「有事要讬妳帮忙。」
祝玥暖心下好奇,她能帮甚么?
「朕手边有些勘舆图,年久失修,有些辨认不清,妳能否帮忙修上一修?」
「臣妾哪懂这……」
「倘若修得好,」他截下她的话,挥了挥手中信件,「朕重重有赏。」
俩姑娘闻言惊喜相视,当即一齐施礼:「多谢陛下。」
刚送他出门,玉想迫不及待地挽着她,喜道:「二小姐,真是太好了。」
元望舒闻言停步,转身对玉想提醒:「要叫,"娘娘"。」
「娘娘。」玉想依言轻唤。
元望舒满意地点点头,信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