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卓立于下方,亦是垂首忐忑不已。此次夜袭毕竟是他一力促成的,原是想杀盛凌个措手不及,也能找回些许这几次被宁云逍打得落花流水的颜面。哪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越发把脸丢大发了。丢脸倒是次要,重要的是此番伤亡惨重,只怕是要有段时日不敢与盛凌硬碰硬了。南楚帝的目光在营帐内缓缓扫过,最终停留在了韩卓身上,怒哼一声开口道。“这便是爱卿给朕的惊喜?”韩卓闻言连忙跪倒在地,“陛下恕罪,实在是那宁云逍太过狡猾,鬼计连篇设计我军!微臣有罪,未能洞察敌情,以致此败。但请陛下放心,微臣定当戴罪立功,挽回我南楚颜面。”南楚帝不屑道,“宁云逍?不过一个刚刚及冠的后生,也值得你如此忌惮?这军师的位置你若做不得,不若趁早换人!”韩卓内心十分鄙夷南楚帝,君王亲临,却只知躲在营帐里享乐的人,有什么资格教训自己?南楚帝也就是投胎投得好,不然就他这几分本事,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心里再不屑,韩卓面上仍旧保持着端正的跪姿,语气谦卑。“陛下,宁云逍此人年纪虽然不大,可却心机深沉,不容小觑。不然您想想,他一个落魄的王府世子,从前在京中人人可欺的存在,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的?盛凌皇帝可是个精明人,他选出来的嗣子,又怎会是等闲之辈?”南楚帝不耐烦地挥挥手,“照你这般说,只要这宁云逍在,这仗就没法儿打了?那朕要你有何用处!”“陛下容禀,宁云逍虽有几分本事,却也并不是毫无软肋,只是……”“只是什么?”韩卓叩首又行一大礼,故作为难道,“臣确有一计,或可破此僵局。只是事涉公主,臣……惶恐!”南楚帝一愣,“公主?哪个公主?”“昭华公主。”韩卓应罢,又分析道,“昭华公主和亲盛凌,自去年被赐婚给宁云逍后,两人的感情听说十分不错,宁云逍待昭华公主可以说是千依百顺。我们若能以公主拿捏宁云逍,自然可以少兴兵马。”南楚帝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犹豫道。“可昭华毕竟是朕的骨肉,又为南楚出使和亲,以她作为筹码若是叫人知晓,只怕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的!”韩卓道,“陛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昭华公主和亲盛凌的目的不也是为了我南楚的富强?如今只不过是换种形式罢了,相信昭华公主也会愿意为国出力的。只要昭华公主愿意,这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美事,陛下何不一试?”南楚帝沉吟片刻,目光在营帐内昏暗的烛光下闪烁不定,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问。“你准备如何做?”韩卓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表面上却仍旧恭顺道。“倒也简单,过几日臣会再次带兵攻打珑城,这次我会集合兵力假攻城门,待宁云逍带兵迎敌后。我们潜伏在珑城内的内应会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烧毁盛凌粮仓,一路人马悄无声息地将公主掳回南楚军营。届时珑城大乱,待到宁云逍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公主回营后,咱们再请公主配合,由她游说宁云逍退兵,岂不美哉?更何况,便是公主说服不了宁云逍,此番粮仓烧毁,他宁云逍要再战,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后方补给够不够。没了粮仓,陛下您说他盛凌军又能有多嚣张?”“也好,此事你亲自去办,做好万全准备,以防不测。”南楚帝思索片刻后点头应下,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务必保证昭华的安全。”韩卓拱手应承下来,“微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处理好此事,南楚帝已是乏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韩卓便会意地带着一帮子大臣退出了营帐。离开南楚帝的视线范围,韩卓便勾起一抹冷笑来,随即打发了旁人,避开众人七弯八拐地进了另一处华丽的营帐。营帐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一片金碧辉煌的景象。营帐中央摆放着一张雕花繁复的沉香木桌,浅色轻纱随风微动,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正静静伫立在一只鎏金铜鹤香炉前,岁月静好的模样与营帐外的纷扰形成了鲜明对比。听到帐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女子微微抬头,瞧见韩卓后盈盈一笑,亲昵地唤了声“哥哥”。没错,帐内之人,便是韩卓的亲妹妹,南楚后宫如今风头最盛的韩贵妃。“嗯。”韩卓冷淡地应了声,睨了韩贵妃眼,不满道。“都这个时候了,娘娘还有心思焚香,当真是好雅兴。”韩贵妃撇撇嘴,“左右都是闲着,我们这些女子,哪又影响得到朝局?”韩卓恨铁不成钢,“别以为胥皇后去了寺里,你就能安稳无忧了。这后宫里头,母凭子贵,你如今膝下无子,而胥皇后那一双儿女,可都还活得好好的!”韩贵妃不以为然,“她儿子如今已被废黜太子之位,充作质子送去盛凌。女儿么,也不过是个花架子,有何好忌惮的?”“呵,花架子?大敌当前,方才陛下可还说要好生照料昭华公主的安全呢!”“那又如何?”韩贵妃轻哼一声,“陛下此人哥哥还不清楚?想要,又怕折损了颜面。所以此番哥哥将那昭华带回南楚后,陛下必然不会见她,以免旁人知晓了骂他虎毒不食子。届时,那昭华落在我们手里,有的是她苦头吃!再说了,安全?这战场之上,谁人能够绝对的安全?届时,昭华公主不慎殒命与我们又有何干系?人多眼杂的,要推个人出去顶罪,也不是什么难事。”韩卓听了这话,脸上才最算露出些许满意之色来。“那昭华公主必然是不能活着离开南楚的,但她死,也要死得有价值。”韩贵妃挑了挑眉,“哥哥的意思是?”:()亡国重生:公主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