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米欢并未多想。
可什么还能称得上第一次?
初恋、初吻、初夜。
究竟是哪个?
如果理解出了差错,他会因强行修正剧情,而完全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吗?
米欢视线被泪所模糊,窗外飘来一大朵云,房屋光线成片黯淡,在分不清灰夜与白昼的气氛里,停滞在床边的脚步再度响起。
拖鞋与水泥地互踩。
蚊帐完全收束,稍热空气卷席。
蝉鸣成为永恒伴奏的夏天。
米欢膝盖被另外一股无法挣脱的力度握住,床前少年倾身:“先前我就想问,你口中所谓的主角攻受,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给人喘气的时间。
“还有,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愿意在那种肮脏、阴暗的地方……”
时林嗓音渐低。
“……与你进行第一次。”
他看清了挂在米欢脸蛋的泪。
如断线的珠,快坠海的崖,潮湿覆盖的软肉滑腻,时林掌心粗糙生怕弄疼他,又不舍放开人,就这么半捧似抱地保持姿势,惹哭的小先生还得自己哄。
向来能言善变的他,此刻成了没有归属的哑巴,时林暂时无法思考,究竟是先前哪句话,引得米欢抽泣。
盘旋云层经久不散。
房间光线随气压同低,时林都要看不清小先生的脸,右腿卡在的位置别有深意,令身侧人要想保持舒适姿势,必须伸长原本蜷曲的小腿。
时林拇指轻轻按在对方的脸。
他不敢用力,拼命与本能对抗,即便明知这张天使般纯净面孔下,是永远暖不热的冷心冷肺,他非要自虐般向人靠近,就为得米欢停在身边的五秒钟。
谁有病?
他。
谁是见证者?
床底成百上千张,用二手相机拍摄再经廉价冲洗出来的老旧照片,成为最不可公之于众的秘密,承载时林每一晚无尽思量。
谁有所谓的解药?
他再三缄默。
时林低头,视线惶惶聚焦。
怀中人似乎被他吓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本就因长时间卧床而无力的双腿,此刻更是抬举困难。
明明是米欢先捅破那层窗户纸,时林无法再与他玩温馨甜蜜的过家家扮演游戏,结果仅是几滴泪滚落,他本铸就起的靠墙崩然洪塌。
“时林……时林……”
或许因害怕,本该满含信任的呼唤演变成恐惧的啜泣,呼唤如被暴雨淋得无法起身幼鹿,混合狂风连呼声都变得东倒西歪。
时林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他却舍不得收手。
米欢小腿挣扎的方向与频率,抗拒意味拧得时林的心生疼,时林无法再强迫他,用拇指腹擦去连绵不绝的泪。
他张张口,几乎凝聚全身力气。
“我在。”
回应声极轻,伴随话音落的,是时林缓缓低下来的头。结果,刚触及米欢额头时,他被滚烫肌肤吓得嗓音变调。
“醒醒,米欢!!”
那朵云恰巧散去,房间点点明亮。